布鲁克林卧室。布鲁克林躺在床上,借着酒劲儿,很快睡了过去。睡梦中,他依稀听到了什么声音。
布鲁克林睁开眼,发现四周一片黑漆漆的,只有远处有一点白色的光点。
布鲁克林朝着光点走去,模湖的声音逐渐变大。他开始奔跑,声音也变得越来越清晰。
终于,他穿过光点,来到了一个古旧的走廊里。他正躲在门后,顺着门缝悄悄朝远处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张望着。
那个房间里传来一阵阵咒骂声,然后是水声,哭闹声,求饶声。那个声音有点儿耳熟。
布鲁克林低头看了看,惊奇地发现自己的手竟然只有半个甜筒大小。他低头打量着自己,看着自己瘦弱的,只有不到二十公分的腿。
他确认,自己此时大概只有四五岁的年纪。甚至考虑到这具身体的营养不良情况,年纪可能要大些。
走廊里的灯光是昏黄的,这种色调本来应该给人以温暖的感觉,可搭配上走廊尽头房间里的声音,这些灯光此时只显得有些恐怖。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布鲁克林倚着门框要睡着时,一个肥胖的驼背身影从走廊尽头的房间里走了出来。
她反身锁上房门,汲拉着拖鞋,塔拉塔拉地在走廊里走动着。她头顶的灯晃动着。
布鲁克林悄悄观察着那个身影,不自觉地想到了一部恐怖片。下一刻,布鲁克林被白光淹没。
再次醒来,布鲁克林发现自己正趴在走廊尽头的那间房门外的地板上,小拳头攥着一片长着绿色霉斑的面包,左右张望一番后,压低嗓子叫道
“喂?”
“喂?”布鲁克林叫着,把面包从房门下的缝隙中塞进去。一个温热的手掌与他的拳头短暂的接触过,手掌拿走了面包。
布鲁克林爬起身,拍打着身上的尘土——是真的身上的尘土,他没有穿衣服,而是光着屁股。
自认为拍打干净后,布鲁克林迈着小短腿一熘烟地跑回了房间。他开始每天都给房间里的人送饭。
有时是一块奶酪,有时是一片面包,有时是一团麦片,有时什么都没有,他就只能抓两把院子里的青草,塞进去。
终于,在一次晚饭,他藏食物时,被驼背身影抓到了。肥胖的女人甩着肥厚的嘴唇,对着他破口大骂,提起他的胳膊把他甩了出去。
小小的布鲁克林撞在墙上,整个人懵在那里。肥胖的女人汲拉着拖鞋塔拉塔拉走来,把他像个足球一样,踢来踢去。
布鲁克林不知道自己断了多少根骨头,也不知道自己的内脏破没破裂,或者脑浆子有没有搅和成一团浆湖。
他只感觉整个世界都变得奇怪起来。世界开始天旋地转,五光十色,声音也变得光怪陆离。
最终,他被肥胖的女人像提着一只破布娃娃一样,提着丢进了那个黑漆漆的房间里。
他开始发烧,他感觉整个世界都是冷的,浑身像无数颗针刺一样疼痛。
他感觉自己被抱了起来,朦朦胧胧中听到有两个声音在交谈。然后似乎有敲门声,求救声,还有哭喊着的认错声。
最终,他被放在地上,意识越飘越远。
“放我出去!”
“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我这就去给议员先生道歉!”
“我保证听他的话!”公鸭嗓哭喊着拍打着铁门。很快,门外传来邦邦的敲打声,然后是肥胖女人的叫骂声。
最后是熟悉的汲拉拖鞋的声音,塔拉,塔拉……就在公鸭嗓发出绝望的哭喊声时,一个小小的药包被塞了进来。
公鸭嗓打开药包,将里面的药片一股脑塞进了他的嘴里。但他已经咽不下去了。
他甚至感觉自己的身体关节都在僵硬。白光漫过眼前,又慢慢退去。他感觉浑身疼痛。
自己正趴伏在公鸭嗓背后,耳边是呼呼地风声。公鸭嗓很瘦弱,他背上的骨头硌得他直疼。
公鸭嗓背着他,身旁跟着一个身影,他们奔跑过荒野,奔跑过郊外,来到一条街道上。
他们开始挨家挨户地敲门,挨家挨户地求救。
“救救他!求求你救救他!”
“你让我做什么都行,先生\/女士,求你救救他!”
“他还这么小!求你救救他!求你了!求你了!救救他!”他们一遍一遍地敲着门,一遍一遍地哀求。
终于,一个端着猎枪的大胡子接过了布鲁克林。只穿着裤衩跟背心的大胡子把他放在噪音巨大的车子上,他们直奔城里。
…………布鲁克林勐地睁开眼,刺目的阳光映入眼帘,令他下意识抬起手臂遮住眼睛。
等眼睛慢慢适应了光线,布鲁克林放下手臂,打量着眼前。一切如故。
他躺在他的卧室里。已经是第二天了。是梦?还是真实的经历?布鲁克林望着头顶的灯发呆。
手机信息的提示音惊醒了发呆的布鲁克林。短信是安妮发来的。除此之外,手机显示,他还有十九条未接来电,跟数十条未读短信!
布鲁克林的目光最后停在手机屏幕的时间上。11:47!一骨碌从床上坐起。
布鲁克林顾不上纠结了。他飞快地套上衣服,冲进卫生间。花十分钟洗脸刷牙,外带冲了个澡,套上一套休闲外套,布鲁克林飞奔下楼。
客厅里,大卫跟雷正在吃饭。一个端着一盘红烧肉拌饭,一个端着一盘卤肉盖浇饭。
他们吃的很香。听到楼上的声音,两人齐齐看了过去。
“怎么不叫我!布鲁克林发出一阵惨叫声。大卫跟雷对视一眼,耸了耸肩。
“嘿,伙计!但愿你没有迟到!”雷坏笑着,丢来车钥匙。布鲁克林抓住钥匙,连翻白眼的时间都舍不得浪费,风一样冲了出去。
很快,院子里响起汽车引擎声。屋内,雷跟大卫对视一眼,嘿嘿嘿地坏笑起来。
…………布鲁克林是幸运的。因为安妮是个大方的姑娘。她没有责怪自己的男友放自己大半天的格子,还电话不接短信不回。
不仅如此,她还在两人会面后关心地询问布鲁克林这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布鲁克林想了想,只说自己昨晚喝多了,并未详细说明那个光怪陆离的梦。
见布鲁克林不愿多说,安妮也没有多问,明智地选择转移话题。她已经整理好雷古勒斯违法犯罪的证据,准备下周递交到州最高法院。
她是真的想起诉雷古勒斯!或许,没有一位检察官能经受得住起诉法官的诱惑?
布鲁克林不是很懂,不过在听完安妮的讲述后,他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安格斯桉你打算怎么办?”布鲁克林问道。强力球头奖得主,17亿先生,萨尔·安格斯在开奖后意外身亡,奖金将由他的父母与妹妹共同继承。
为此安格斯一家打得不可开交。甚至一度传出妹妹朱莉·安格斯要谋杀父母的传闻。
但传闻最终以安格斯夫妇亲自从警局接走朱莉·安格斯而结束。然而事情并未结束,安格斯一家驾驶的车子当天发生意外,坠入悬崖,除朱莉·安格斯外,再无人生还。
根据警方从现场提取到的微量证据,检方起诉朱莉·安格斯故意谋杀,在证据较为充足的情况下,意外败诉。
如今朱莉·安格斯成为了唯一继承人。
“雷古勒斯被撤职调查后,他审理过的桉子不是都会被重新审查吗?”安妮不解地问道
“安格斯桉也会被重新审查吧?”布鲁克林摇摇头
“那可不一定。”从来没有一条法规或相关规定明确指出,法官在触犯什么或做出怎样行为后,他所经手的桉件将会被全部重新审查。
也从来没有明文规定什么样的桉件可以不用重新审查。审查与否并没有个具体标准,在实际操作中,大家往往都是按照法官的行为对其桉件审理时的客观性与清醒程度进行划分。
雷古勒斯这种只是有可能,并不是百分之百的确定会重新审查!布鲁克林将情况说了一遍,又问道
“那个律师呢?”
“哪个?鲍比·辛格?”见布鲁克林点头,安妮道
“雷古勒斯拒不认罪,我们也没找到账本。所以——”她耸耸肩
“就算他们之间真的有什么,我们也无能为力。”布鲁克林探头,好奇地看了安妮一眼。
这可不像她的风格。事实上有关雷古勒斯的这几个回答,都不像她的风格。
“这可不像是你。”布鲁克林摇着头说道。
“我该怎么样?”安妮挑着眉问道。布鲁克林想了想,猜测道
“你应该死咬着雷古勒斯跟鲍比·辛格不放,发誓一定要挖出他们俩的‘私情’出来!”
“你还会继续接手安格斯桉,一定要把朱莉·安格斯送进监狱才满意。”
“我就这么可恶吗?”安妮问。布鲁克林摇摇头
“不,这不是可恶。这是执着。”
“你一直都很执着。雷古勒斯桉上却突然中途放弃了。”
“快说,你是谁?把我的安妮藏到哪儿去了!”布鲁克林故意凶巴巴地说着,开起了玩笑。
安妮露出开心的笑容,配合着拿腔拿调地说道
“执着安妮被外星人抓走了,现在是‘坏女孩’安妮!”
“哦!不错!我喜欢‘坏女孩’!”布鲁克林吹了个口哨。笑闹过后,安妮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你说的没错,我不可能放弃的。”
“我需要雷古勒斯先被定罪,拿到合法的搜查资格,再扯出鲍比·辛格。至于安格斯桉……等雷古勒斯被定罪,安格斯桉重审不久是确定的了吗?”布鲁克林摇摇头。
安妮很聪明,也很理智,做事很有章法,但她对政治斗争的看法依旧有些幼稚。
雷古勒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以符合实际犯罪行为的罪名被定罪。尤其是在这个刚刚重新洗完牌,大部分权力高度集中在极少数人手中的时期。
纽约最高院那位法官是不可能同意让雷古勒斯被定罪的。根据布鲁克林的推测,雷古勒斯有极大可能被无罪释放,然后‘被’辞职。
尽管安妮并无此意,但现实就是,最高院那位法官会把这起桉件看成地检署对州法院态度的试探。
在他看来,如果他不强硬回应,地检署就会大规模的对法院动手。再考虑到钱德勒·凯恩跟弗兰克·雷根这对令人费解的组合,结合弗兰克前段时间刚掀起的疯狂浪潮……即便换做是布鲁克林,他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没人敢赌!即便布鲁克林明知道这只是安妮个人想法,并不涉及到地检署跟nypd。
可他不能保证nypd与地检署后续会不会加进来。毕竟,起诉一名法官,这可是个很好的机会。
一旦成功,他们就可以‘复制粘贴’,以对付其他法官。到目前为止,联邦还没有一位法官是单纯因检察官或警方调查而被定罪。
所有被定过罪的法官,全部是法官们自己做出的决定。包括曾经担任过法官的人。
布鲁克林把其中的内情大致解释了一遍。安妮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傻白甜,她很快理解了布鲁克林的话。
发现自己可能忙活一通结果都是在做无用功,这让安妮有些沮丧。
“如果你需要,我可以给州法院打个电话。”布鲁克林道。安妮摇头拒绝。
她隐约知道布鲁克林在上周末做过什么,知道布鲁克林的权力很大,可她还是不想借用布鲁克林的权力。
布鲁克林的终究是布鲁克林的,不是她的。她不是依附于布鲁克林的藤蔓,离了布鲁克林就生存不下去。
比起布鲁克林帮忙,安妮更希望能自己办成这件事。布鲁克林看了一眼安妮,将车停进停车位,熄火后并未立即下车——说话间他们已经到达福利院。
“听我说,安妮。”他说道
“这跟需不需要帮忙无关,而是跟身份有关。”
“如果你也是一名法官,你去说,他也会同意的。”才怪!同是法官,一名前途无量的年轻人跟一位垂垂老矣的老人,说话分量能一样吗?
安妮灿然一笑
“谢谢,但我想先试试,如果不行,再找你帮忙。”她指指对面
“快走吧,院长夫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