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及此,心里倒也松快不少,只是仍有一层担忧,桂枝轻声道:“万一古姨娘扛不住……”
“她扛不住也得扛着。”
廖氏眼睛一眯,厉声道:“自己做出来的事,难道还要找人顶缸不成?便是要找人顶缸,她敢来找我么?柿子要挑软的捏,这是世人皆知的道理。”
“是。”
桂枝面上现出一丝笑容:“古姨娘要是个聪明的,就该自己扛下来。夫人是罪臣之女;奶奶却是王妃的亲侄女,她敢攀诬奶奶,爷也不会信。一日夫妻百日恩,爷总不会认真和奶奶置气,就算和奶奶置气,也不能让母子间失了和气啊。”
廖氏得意挑眉,微笑道:“总算这些年你跟在我身边,还有几分见识。须知越是咱们这样的显贵人家,越不能以是非道理行事,对错黑白?谁能分得那么清楚?只有势力和资格,才是明明白白,让人一看可知的。”
“奶奶说得是。”
桂枝彻底放下心来了,目光看向窗外,轻笑道:“奴婢也想看看,辛姨娘要怎么查处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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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就交给你了,我也不给期限,你慢慢查就是。”
“太医那边怎么说?夫人受了这场惊吓,身子没事吧?”
“没事。”顾长亭一边打量着没放几样东西的珍宝格,一边将手里的一对粉彩瓶放进格子中。
“那就好。”辛念点点头,看见他动作,连忙道:“这样釉色分明的粉彩瓶,寻常人一千两银子未必能买到,你竟这般不小心,放在那里,万一六仔和丫丫碰碎了怎么办?再放高一些更好。”
“确实外面买不到,今儿内务府才送上去的,恰好我在旁边,皇上便赏了我这一对。”
顾长亭说着,果然将瓶子又往上挪了挪,回头笑道:“六仔和丫丫最乖了,才不会乱动这些东西。”
“怕的是不小心。”
辛念说了一句,接着蹙眉道:“你刚刚说的什么?不给期限?那这事要查不出来,就永远搁置了?你有没有把夫人放在心上?虽说她是罪臣之女,可好歹也是你的发妻,你这样做,也忒无情了。”
“你这会儿知道无情了?也不想想当初是怎么对我的。我虽不是好丈夫,好歹也把妻妾们照顾的周全妥帖,你又何曾将我死活放在心上?这会儿有脸说我呢。”
顾长亭说完,走回到榻上,想了想轻声道:“夫人那边,我也只能做到如此。你若怜惜她,尽心彻查就是,反正我已把这件事的查处权力交给你了。”
“怕只怕到头来,查个水落石出也没用。”
辛念轻蔑一笑:“世子爷为我讨了这件差事,已经惹王妃不高兴了吧?到时候……总不能因为这事儿,再闹得你们母子反目。”
“那也要彻查。”顾长亭神色不动,端起茶杯啜了一口,淡淡道:“正所谓敲山震虎,要是有人不安分,震她这一下,也能让她安分好一阵子。”
辛念沉默片刻,叹了口气,轻声道:“我知道,这里是端亲王府,不是个单纯以是非道理论的地方,你虽是世子爷,却也有自己的难处。我只想说,夫人再怎么也是你的发妻,你该尽力护她周全。”
“这话说的,我不护着她,难道还会害她不成?说起来,你们什么时候成了好姐妹?我过去告诉她这个消息的时候,她也情真意切和我说,虽然我处事公允,想得周到,却唯恐因此给你添了麻烦,更怕有人因此恨你,倒是不美,不如只当这是个意外,毕竟家和万事兴……这般那般,说了许多,看得出来,她也是真的担心你为此惹来麻烦。如何?你怕不怕?”
“我有什么可怕?”辛念眉头一扬:“咱们从小相识,你什么时候见我怕过?”
“那当然,你是红粉巾帼嘛。”顾长亭一笑,想了想又正色道:“你说,端亲王府的后院当真就这般不堪了?秦氏这么说,你也这么说,好家伙,我自问处事公道,怎么这就成了个不能以是非道理论的地方?”
“这个你何必来问我?”辛念眼睛一翻:“后院是不是能讲理的地方,你心里没数吗?譬如你说处事公道,那今天这毒蛇若是奶奶指使放的,你待如何?”
顾长亭半晌不言语,只见辛念不屑笑道:“是吧?看来你心里也清楚得很。所以又何必问呢?刚刚明明也说了,彻查不过是为了敲山震虎,你可没说要按律处置。”
按律处置?谋害主母,那是死罪。真要是廖氏指使……他要公正处置,母亲还不和自己拼命?
顾长亭有些头痛,看着辛念嘴角那一抹了然笑容,越发不顺眼:“你就挤兑我吧,这件事你好好查,到时我必定秉公办理,这后院,也是该整顿整顿了。”
“好啊。”辛念含笑看着顾长亭:“那我可要好好办这件差事,不能辜负世子爷的期望。”
明明笑得妩媚多情,顾长亭却觉着脸皮发烫,仿佛被针扎着一般,他心里有些不自在,咳一声站起身:“好了,天色不早,我……我还有个应酬,今晚不过来了。”
“是。恭送世子爷。”
辛念敷衍行了个万福,看着顾长亭去了,她唇角微弯,露出一个冷笑。
一转身,就见春雨傻笑着站在身后。
辛念:……
“傻丫头,你撞见喜神了?笑成这么个模样。”
辛念在春雨面前挥一挥帕子,只见春雨回过神,压抑着兴奋小声问道:“姨娘,爷这么说,是不是说明?这事要是奶奶指使的,他就能狠下心写休书。”
辛念:……
“你听见你们爷是这样说的?我怎么没听见?”
春雨急道:“刚刚爷不是说,他会秉公办理。那……谋害当家主母,就算看在王妃面子上,饶奶奶不死,也必定要把她休回娘家吧?”
“呵呵!”辛念在春雨脸上捏了一把,忽然正色道:“你说,一头猪给它按两个翅膀,它就能飞吗?”
“那怎么可能?八个翅膀也没用。大鹅还是自己长出来的翅膀呢,也飞不起来啊。”
辛念讥诮一笑:“这就是了。男人的话就和猪不存在的翅膀一样,听听得了,真要去信他,就和猪一样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