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火?
怎么直言“火”字,不是挺忌讳的么?
谢青云正暗暗不解,突然反应过来:“什么?着火了?”他心中一惊,一个闪身弹射出窗,翻身来到屋顶高处眺望,果见南边一个厂房火光熊熊,他狂奔过去,直接破梁而入,看到起火的是一堆织物,周围都是明天就要交付的成品。
“他妈谁管的库房!”
他痛惜工友们辛苦的劳动成果,不要钱般的黄纸燃烧起来,就看到一团一团的水球从天而降。幸好练习画符之前,预先裁了一部分黄纸备用,要不此刻真是束手无策。
“造形术,水牢。”
大火才刚要蔓延,就被扑灭了。只有一个角落的被烧,损失不算太大,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谢青云松了口气,旋即察觉到不对,他嗅到了空气中火灵气聚集的余味,眼神一下子凌厉,神识铺盖出去,但搜查许久,没有察觉异样。
这时庄内的工人们提桶匆匆赶来,却发现火已灭,忍不住愣在那里。
姗姗赶来的程大千,看到火焰残烟,浑身的肥肉都抖动起来,又肉痛又愤怒,忽然看到谢青云的身影,连忙凑过去小声说:“青云先生,火可是您灭的?”
谢青云点了点头,看了他一眼:“请庄主借一步说话。”
程大千心中一凛,当即道:“请到账房。”
他让管事留下来善后,疏散了人群,与谢青云来到账房。
谢青云见左右无人,便正色问道:“庄主可是得罪了什么人?”
“仙士何出此言呐?”程大千大惊失色。
谢青云道:“这火是由法术引起的,你想想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或者人。”
“奇怪的事情或者人?”
程大千回想片刻,惶恐道:“好像是有,那是您来之前的事情了。有个姓许的仙士曾经找上门来,说咱们云记风水不好,建议我们迁移,我当时就没当回事,且迁庄事宜哪是说动就动的。”
谢青云若有所思,道:“此事庄主先不要声张,让大伙辛苦一点,加强各个库房的戒备,明日把货出清就省心了。”
“只好如此了。”程大千当即去安排。
是夜,谢青云找了个可观八方的高处警戒,但那个纵火犯并未再次出现。
……
天光拂晓。
黄启明照例做完早课来到三清殿巡查,见弟子们又围在一起议论纷纷,不悦道:“这又怎么了?”
“院主来了!”弟子们涌上去,七嘴八舌道,“中土大院又有信来,才过多久呀,这位谢青云到底是什么人?怎么那么多人给他写信?”
“谢青云也是你们叫的?”黄启明一看那信件,竟多达十几封,已震惊到麻木,面无表情道,“你们只要知道,他是连墨先生都要写信问候的存在。”
众弟子睁大眼睛,其中一个道:“难道是哪位前辈散功重修?”
炼气士愈到高深处,就愈难精进,有些为了更进一步,会选择散功重新筑基;而有些自忖劫数难度,亦会选择尸解。
黄启明心里一动,这倒是给他提供了一个思路。他把信拿过来:“以后青云先生的信件都交给本座就好,散了吧。”
……
辰时三刻,阳光普照。
本来是个天气晴好的日子,绸缎庄大门外却忽然闯进数十个衙役及十来个带刀捕快,做工的伙计们一一从染架走出来,茫然地看着他们。
班中走出一个文士装扮的,有人认出来是本县县丞,程府管事当即凑上去道:“县丞大人这是做什么?我们云记从来奉公守法,三班齐聚小庄,却是为何呀?”
县丞面无表情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道:“昨夜云记是不是起火了?”
“是……不是,只是点小意外而已。”管事一怔,那火被及时扑灭,他实在不理解,有惊无险的一桩事,怎么就惊动了衙门。
县丞道:“根据《历律》,凡用工作坊,存在安全隐患的,衙门有权勒令整顿。云记在咱们县也算是大作坊了,登记在册的,用工二百余人,一个不好就会闹出大事件,故县令大人有令,命云记停工整顿半旬,由衙门接管解决安全隐患。”
管事心里一惊,就听程大千的声音远远传过来:“县丞大人,万万不可停工啊,万万不可……”
程大千气喘吁吁地小跑过来,急切地道,“云记与多家商行有协议,若不能按时交货,云记要付出天价赔偿,小人倾家荡产也赔不起啊!”
县丞面无表情道:“这与衙门无关,总之今日必须开始停工,让你的人立刻离开云记。”
程大千脑海“轰”一声响,身子软软滑倒,却被一只手扶住,他下意识回头,如看到了救星,“先生……”
“我都听到了。”
来者自然是谢青云,他让旁边的人扶着程大千,然后冷眼打量那县丞。云州案后,受李叔夏的影响,他对县丞一类的属官深为厌恶。
“衙门要封云记,文书呢?”他毫不客气地道。
“你是何人?”县丞道。
谢青云挑眉:“你管我是谁,我问你文书呢?”
“怎么跟县丞大人说话的!”捕快们皆拔刀,吓得工人们齐刷刷后退,他们正自得,却发现谢青云动也不动。
果然吏治是封建社会的一大难题,这些该死的蛀虫,看来平常就没少威吓老百姓……谢青云冷冷地看着县丞,思考着如何妥善解决。
县丞抬手制止作威作福惯了的衙役,取出文书丢给谢青云,淡淡道:“现在的年轻后生,胆子倒是挺大。”
谢青云看了文书,上面果然盖了官印,心知昨夜纵火事件与县令脱不开关系。等等,这难道是那几个商行为了向云记索取天价赔偿,联合县衙做的勾当?以商行的财力,养几个炼气士未必不可能。
他转了转眼珠子,突然厉声喝道:“尔等勾结商行纵火在先,封云记在后,就为了索取天价赔偿。须知人在做,天在看,报应不爽!”
一言惊起千层浪。
众皆震惊地看着他。
谢青云整个过程都在观察县丞,作为一个刑讯老手,他有些疑惑,因为县丞的表情先是错愕然后才是恼怒,显然他的猜测有误。
当然,并不排除县丞被蒙在鼓里,但这个可能性极低,因为县丞就相当于县令的贴身秘书,是县令每天的公务、出行、访问、接见、判决等等一件不落的参与者。
县丞反应过来,愤怒地喝令道:“来人,把这个诽谤上官的刁民给我拿下!”
这时门外忽有一人说道:“大人不如把我也羁拿了罢。”
县丞一愣,回头只见一个身披阴阳大褂的道士悠然步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