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便是我那个失散多年的青云弟弟吧。」谢耀目光微闪,已猜到了少年的身份。他的语调扬起,带着挑衅,「青云弟弟,长兄如父,为兄正教训妹妹,你抓着我的手是什么意思?」
来人正是谢青云。
谢青云没有理会他的挑衅,他松手,打了个呵欠,仿佛刚刚睡醒一般揉了揉惺忪的眼睛,举步走向谢漾清关切问候,「漾清,你没事吧?」
「青云哥……」谢漾清委屈地喊了一声,一副惊吓过度的样子,脸色苍白摇摇欲坠,谢青云赶紧扶着她,她顺势就倒在他怀里,似乎还很虚弱,「多谢哥哥相救,妹妹还以为今日难逃虎手……」
谢耀本来看到二人亲密无间的样子,已经是妒火中烧,又想到谢青云刚回本家第一天,就把自己惦记了多年的桃子给摘了,加之这话里对他的隐喻,瞬间让他怒不可遏。
「谢漾清,我让你胡说八道!」
他运转内力,一个错步探手,以「擒龙」之势抓向二人。表面上,他一面斥责谢漾清,一面摆出教训的势态,但他的大部分气机却是对着谢青云而发。他有意要让谢青云吃个暗亏,丢个大脸,内劲在掌中吞吐着,发出惊人的威势。
谢青云动也未动,铁壁自然浮现,一点一点构筑,进入到现世层面,便成了双方交汇的壁障。
谢耀的一掌打在铁壁上,气劲四面迸发,铁壁模糊又清晰,清晰又模糊,却始终无法突破,他目中有光闪烁,忽然收掌退了几步。「青云弟弟……」
他话才刚出口,谢青云已冷冷打断了他,「第一,在我还没回归本家之前,你还不能自称为我兄长;第二,宗族法规定,分家子嗣,要服从本家子嗣,不得逾矩,不得无礼;第三,你再敢欺负漾清,我对你不客气了。」
「谢青云,你个不识抬举的东西,今日我便把你那虚假的伪面从你脸上扯下来!」谢耀怒而运气,劲力呼啸,院内外皆「嗡嗡」作响。
「青云哥……」谢漾清仿佛吓坏了,愈显得柔弱无助,抓着谢青云的衣服不肯松开。忽而抬头,便发见她的青云哥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仿佛在说「快别装模作样了」。
「你都发现啦?」她扮了个鬼脸,吐了吐小香舌。
「臭丫头,这就是你说的惊喜?」谢青云一面召出八面铁壁挡在二人面前,一面低声说,「我看是惊吓还差不多。你到底想做什么?」
谢漾清踮起脚尖,在谢青云耳旁悄声说:「这人一向妄自尊大,看我的眼神,仿佛我早晚要成为他的盘中餐,着实令人生厌。我想要青云哥帮我揍他一顿。」
「你费此周折,就为了让我揍他一顿?」谢青云道。
「不然呢?」谢漾清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忽觉一阵天旋地转,她被莫名的力道给抬飞到了天上。她似乎很惊讶,又有些迷糊。
呛锒!
只听得一声刀锋出鞘,谢青云面前铁壁忽然消失,火焰刀光冲出去,轰然撞在谢耀周身的劲气上,他脸色一变,猛地开始后退,直退了十几步,那刀光仍寸寸逼近,他怒吼一声,全身劲力集中在一个点上……
砰!
空气不知怎么的坍缩又爆开,火光一迸,谢耀被炸得一个后空翻后跪在地上,脸色煞白地捂着肚子,豆大的冷汗从额头上滑落下来。
这是什么招式……这是法术?不,不可能……炼气士我也杀了好几个,不可能有这种法术……难道是真的?
谢耀突然感觉到一阵巨大的恐怖,难道他击败齐衡的事情是真的?
怎么可能?
谢青云收刀归鞘时,谢漾清正往下落,在快与地面亲密接触时,他又轻轻一拍她的手肘,一股神奇的巧力就令她翻转身体,稳稳地落
在了地上。
「青云哥你吓死我了。」谢漾清一副惊魂甫定的样子。
「别再胡闹了。」谢青云板起脸,说着便要进入幽篁院。却又停住,他转身,只见谢耀身前出现了三个锦衣华服的老人,从其苍老的面容来判断,年纪都在八十上下。
「青云哥,这便是谢氏旁支最有势力的三个,中间那位便是你的二叔公,另外两个分别是四叔公,五叔公……」
谢漾清才刚绍介停当,那位五叔公便冷冷喝道:「谢青云,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此地用炼气士的手段,污了太公的居所,还不跪下磕头谢罪?」
谢青云一手把玩着刀柄,神色玩味:「哦?是向你们还是向太公谢罪?」
五叔公重重拄了拄拐杖:「谢宝树怎么教的,你就这么对长辈说话?」
谢漾清又借机靠向谢青云,在他耳边低声怂恿:「青云哥莫怕,这几个旁支近来不太安分,太公都不说话,显然是要借你的手敲打敲打他们。」
谢青云低头瞪了她一眼,他在前世所受的教育根深蒂固,绝不可能出手攻击一脉相承的长辈。他遥遥地作揖:「青云确不该在太公院里出手,还望三位叔公原谅小子的莽撞。」
五叔公大感意外,他有些没了主意,便看向二叔公。
二叔公淡淡道:「进去拜见太公吧。」
「是,多谢二叔公。」谢青云再次作揖,然后走向幽篁院。等他绕过幽深小径,来到堂屋外面时,三个族老已回到了他们的太师椅上。
堂屋前铺着一条毯子,三位族老和谢宝仁及其两位夫人便分坐毯子的两边。
谢青云到了毯子上,迟疑了下,膝盖还是往下落,谁知那位二叔公忽然手一托,便有无形的力量把谢青云托了起来。
「方才给你机会让你跪,你不肯,现下你要拜太公,回我谢氏族门,我等却不答应了。」
二叔公向白色暖帐里隐约侧躺着的一位老人拱了拱手:「叔父,此子犯了族规,理该杖责五十,驱逐出门。然其父早年就已被驱逐,如今他不在谢氏族谱,族规对其无效,是以小侄认为,其回门之事,恐使人心失服,欠缺妥当。」..
「叔父,二哥所言甚是。」五叔公立刻帮腔,「若让个炼气士回门,朝廷会怎么看我们?齐家会怎么看我们?本国的武者会怎么看我们?」
「谢青云为历国带来了机遇。」平阳公主缓缓地喝着一杯茶,不咸不淡地开口道,「飞仙盛会将在历国举办。」
「有什么证据证明是因为他的缘故呢?」林秀凤冷哼一声,「妹妹对朝中的事情,倒还很有些敏锐,但只怕是道听途说,别到时候被打了脸,堂堂公主殿下颜面不好看呐。」
平阳公主看了她一眼:「怎么,一听说漾清失身,昨晚就当做什么也没收到过?」
「我回去就撕碎了它。」林秀凤怒道。
「你不现在去我都鄙视你。」平阳公主冷笑。
「都给我闭嘴!」谢宝仁脸色铁青。
谢宝鲲靠在墙壁上,一面喝酒一面摇头叹气:「大哥过得是真苦,倒不如像我似的逍遥自在。」
谢青云被这重重阻碍挡得有些不耐烦,武学是他的实力组成部分,但不是最重要的部分,有这时间倒不如去探听探听「凭依物」的下落。他觉得可以把希望放在喾帝身上,皇族的武学心法比谢氏也不差多少。
他又想到了司南:那个臭妖精,没人看着我多少有点不放心,万一她又跑去吃人怎么办?不能再和他们纠缠下去了。
「既如此,告辞。」他硬邦邦说罢,转头就要走,倒把院子里的人惊得瞠目结舌。
二叔公脸色一变:「站住,这儿是你想来就
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既不让我认祖归宗,我走便是了,还要我怎样?」谢青云脸色不愉。
「你!」
三个族老显然都没料到谢青云会主动放弃,在他们心中,回归本家,载入族谱,那可是无上荣耀的事情,所以谢青云表现愈加风轻云淡,便愈是踩着他们的痛点。
谢青云也明白了,自己没有痛哭流涕跪着求他们这件事,多少冒犯到了这些倚老卖老的家伙。他冷笑一声,继续往外走。
白色暖帐中的老人似乎轻敲了两次地板。
谢漾清迎上去挽着谢青云的手臂:「青云哥别忙,让妹妹说几句话如何?」
谢青云皱眉,把手抽了出来:「你要说什么?」
谢漾清朝他神秘一笑,然后向那三位族老道:「三位老舅爷,漾清个主意,不如让我们用江湖规矩来解决。」
她的语音如珠落玉盘般清脆,立即就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二叔公淡淡道:「什么江湖规矩?」
「比武。」谢漾清道。
「比武?」二叔公道。
「让青云哥和谢耀来一场决斗,倘若青云哥赢了,三位叔公便不可再行阻碍。」
谢耀一听,简直怒火攻心:这小***好生恶毒,明知我不是谢青云对手,还要我跟他决斗。
「谢漾清,我堂堂一个武者,不会和臭炼气的动手。」他大声拒绝。
谢漾清道:「既然是比武,青云哥当然是以武者的身份出手。」
「什么意思?」谢耀一愣。
谢漾清轻笑着说:「意思就是,封印青云哥的法力,让他只用武学和你决斗。当然,为了公平起见,请太公传青云哥谢氏心法。」
此言一出,满院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