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李蓝楼去牢房的事情让我心有余悸,我实在有些害怕血腥的东西,如果不是一路上强忍着,恐怕就直接在牢中失态了。这样的话,李蓝楼怕会更看不起自己。
看来自己一定要练练胆气才行,毕竟如果完不成这个差事,辜负了女皇的信任,自己不知道会受到什么处罚。
其实我也不是没见过大场面,在前世,叶问筠的父母事业还算体面,也在叶问筠成年后带她去过一些地方,来到这里之后,叶问筠更是眼看着璧月呑毒而亡,但叶问筠的心还是不够硬。
我想着,要不要用一下行为心理学,多想一下画面,告诉自己那不是害怕,慢慢调整一下。我觉得如此甚好,要好好试一下。
不过,不久后,李蓝楼又将我叫出了宫。
皇城本来就是繁华之处,现在我们又身处热闹的街市,身边满是叫卖的小贩,各种各样的玩意儿和食物。
我跟在李蓝楼后面,因出宫又穿的朴素,此时此刻,我感觉自己颇像个丫鬟,好嘛,身份又倒回去了。
“叶姑娘可曾游览过此处?”
“我身在宫中,很少出来,自然没有。”
“那真是可惜了,皇宫内的景色固然不错,但身在皇城,如果没能细细品味这里的烟火热闹,实在是一件憾事。”
“李大人这不是带我来品味了吗,我还没有谢过李大人。”谢谢你让我当你的跟班。
李蓝楼的注意力已经被别的东西吸引了。他买了两个糖人,将其中一个女子样子的递给我,把另一个留给了自己。
“多谢李大人。”
“别这么客气。”
他今天让我出来,不会只是来闲逛的吧?我最近可是在经常练习看血腥的东西,以免下一次他再带我去狱中让我丢人现眼。
“不知道我们今天出来有什么事?”
“一会你就知道了。”
我们穿过了一整条街,来到了有住户的地方,他继续往前走,走的很快,我要快步才能跟上他。
最后我们停在了一座平平无奇的房子前,这里挺安静的,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我疑惑地看着他。
他左右看了看,确认没人,轻轻地敲了房门。开门的是个三十多岁的男子,看起来除了有些强壮,好像没有什么不同,但是当这个人走在前面的时候,我才觉得有些不对。
他走路时,不太像一个普通人,就好像是受过训练的,应该是军中的人,这里应该已经被军队控制了。
再往里走,中间一个正房,左右各有一个耳房,那个人引我们走入正房。
“坐吧。”李蓝楼似乎对这里很熟悉。
“这是哪里?”
“等一下他们会带上来几个人,那是需要你看到的。”
“事情有进展吗?”
“嗯,我们查到了皇城中的假官。”
“这些人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天子脚下……”
李蓝楼打断了我,“如果不是这样,我们也不能这么快就查到。”这人是不是有点看不起我?
“我等一下要见谁?”
“是被顶替的人的家人。被顶替的人死了,他们也受到迫害,机缘巧合之下逃进城,被官兵救下,我把他们安置在这里。”
“那倒是幸运,不过,你还没说我们今天是来干嘛的。”
“是为了让你看见。”
“……”他倒是明白。
“我知道,你就是陛下的眼睛,必须要亲眼看到这一切,才能把这么重要的事情放心交到我手上。叶姑娘,请。”
三日前
“陛下万安。”
“问筠,过来,过来看看我这新画的竹子。”
“臣不通画,但只认得陛下这竹子挺拔秀丽,生机勃勃。”
“看不懂不要紧,只要记得是什么样子,这样在旁人说的时候,就能了解了。”
“陛下点拨的是。”
“宫里最近新种了些竹子,这竹子啊,一开始种的时候他长的极慢,可等到它该长的时候,却一飞冲天。有些人,朕就是当竹子养的。”
我默然。
“不过,朕还是不放心,那竹子是否能真的合朕的心意。”
“陛下多多看看,就知道合不合心意了。”
“不如你去替朕看看吧!”
“那是臣的荣幸。”
“好好做,朕会嘉奖你的。李蓝楼那人脾气不定,你小心一些。”
非常明显,我是来监视李蓝楼的,之前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女皇就是在锻炼我。即使李蓝楼真的把我当丫鬟使也没错。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乏味了,我就像一个旁观者,去看他们用各种各样的手段达到女皇的目的。偶尔我走了神,李蓝楼还会提醒我监视的不够认真,好像我是为他做事的一样。好在他还是很配合我的。
总之呢,现在我还是不用费什么脑子,最重要的是有眼力见。
对于这样的工作,我已经很知足了,不过在偶尔路过孟怜馆的时候,我会忽然想进去坐一下,觉得如果像那个人一样,其实是做一个小小的杂工,但不低下,不为奴,不去伤害别人,他做密探时,会不会也像我向往这么简单的生活呢?
戈香铭打了个喷嚏,他现在已经学会偷懒了,反正自己来到孟怜馆也是个意外,自己已经自请调离皇城了,也就无所谓三公子和孟怜馆的事情了。
不过在皇城做密探可是一个美差,安全值高,工作量也不大,可戈香铭就是惹到了洪国公三公子,除非三公子今天或者明天暴毙而亡,戈香铭是非走不可的。
戈香铭敲了敲孟夫人的房门,依旧是香软的声音,“进来!”
“你想好了吗。”
“想好了,夫人,我明天启程去益州。”
“其实你可以留在孟怜馆的。”
“不必了,多谢夫人美意。”
“唉,其实你一直做的不错,只是太冲动了。等到了益州,一定要小心些。”
“是。”
戈香铭也是近日才知道,孟怜馆也是陛下设在皇城中的情报收集处,不过顺和公主有没有参与进来他倒不知道,而顺和公主把自己留在孟怜馆,也许是巧合,也许是有意为之。
戈香铭惬意地躺在木板床上,心里也不刻意去想这件事,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明天启程了,益州虽然偏远,但许多事情都比皇城要自由得多。
还记得戈香铭和熟识的密探头子请离皇城的时候,他调侃自己,“你小子这下算是走得清净了。”最近朝堂上有动静,自己走了,也自在得很。
不过,走了,就遇不到那个人了,她应该还会来找自己吧,还不知道她是谁。
戈香铭翻了个身,心里不知怎么的又有些烦闷。
等我再回到露凝轩,已经很晚了,竹青出来迎接我,帮我打水洗脸,卸掉妆容,我一向喜欢一向喜欢卸妆后再用晚膳。
等躺在床上的时候,渐渐地,看着床顶,我有点厌倦了,这是个很不好的兆头。不喜欢现在的生活,就不容易生活,又如何把事情做顺利呢?
但我还是忍不住心底的欲望,把竹青和龄白叫进来。
“你们多大了?”
竹青:“十九岁。”龄白:“二十。”
“真年轻啊!”
“大人您说什么呢,您也很年轻啊。”
她们当然不知道我已经活了将近三十年了。
“那你们都是哪里人?”
我问了她们一些家庭情况,又说,
“宫里的宫女何时才能出宫。”
“如果没有特殊情况,像我们这样的小宫女,二十五岁之后出宫。若是有些身份的,一直在宫里伺候也是有的。”龄白说。
竹青补充道,“还有犯了事情的,恐怕就要在这宫中劳作终老了。”她说这话时缩了缩肩,显然也是十分恐惧的。
我继续说,“这宫外的风光与人,你们可见得多吗。”
龄白想说,却被竹青止住了,“我们都是女子,入宫前虽然和教引嬷嬷学了礼仪,但仍旧是深闺女子,外面的风光再好,也要守自己的本分。”
“哦。”我有些许失望。
“大人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我想了想,“没了,夜深了,你们快去睡吧。”
“奴婢告退。”
我就这样问了她们许多莫名其妙的问题。可能宫里的女人,即使皇帝也是女人,也还是少不了年华消逝,无数的青春葬在这里,或者说,在这样的社会,绝大多数人的命运都是成为别人的工具,自由是个奢侈品,我还没有在这里见到拥有自由的人,也许顺和公主勉强算一个,但她是统治阶级,也是有许多人自由的牺牲换来她的。
也许我这样伤春悲秋有些矫情,自己已经很幸运了,活了两世,吃穿不愁,当婢女也没有多长时间,也许……我就这样想着想着,慢慢睡去了。
“就是这样。”
夏凉有些纳闷,叶问筠没事大半夜问自己的婢女这些干嘛,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
叶问筠知道的话一定会很惊讶,夏凉能做的远比她看见的要多,夏凉每天都会知道各个宫里发生的事情,再报告给女皇。也许,叶问筠曾经建议的,对各个大臣的严密掌控,女皇早就已经去做了,女皇也是因此对叶问筠另眼相看的,毕竟两人想到一起去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