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的车怎么还在这儿?”德克斯特依旧挂着标准化微笑,并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疑惑表情,再次回身指指院子里的车,另一只手已经伸进了帆布包隔层里。
“啊,他,我是说,杰瑞他要搬走了。”贝内特颠三倒四地连忙补救。
“这么说他在家?我能进去吗?我们一直站在这里说话,太冷了。”德克斯特嘴上询问着,手已经推在门上。
“进来吧。”贝内特好像一只受惊的兔子,连忙让开门。德克斯特站在门口,四处打量着,鼻翼疯狂抽动,他很快就锁定了血腥味儿的来源。
他望向沙发的位置,那里有沙发遮挡,看不清后面有什么,但他十分确定,血腥味的来源就在沙发后面。
“他人呢?”德克斯特问道。
“我去叫他下来。”贝内特已经急得不行,连忙小跑着往楼上跑去。德克斯特自然而然地跟上一步,藏在帆布包里的手已经攥住了针筒。
就在他足够靠近贝内特,准备给他‘打一针’时,他停住了。
“德克斯特?”院外传来熟悉的喊声。德克斯特僵硬的转过头,看见丽塔穿着单薄的米黄色毛衣,正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真的是你!”看见是德克斯特,丽塔脸上的表情转为惊喜,肉眼可见地鲜活起来。
她一边往院子里走一边问难道
“你怎么过来了?”
“你怎么过来了?”德克斯特反问。
“我看见你的车了。”丽塔指指黑暗处,说话间已经走到门口。她没有贸然进入,而是礼貌地跟贝内特打了个招呼,并做了自我介绍,称是他的邻居,一直住在隔壁。
贝内特站在楼梯口,不自然的笑着。他当然知道丽塔就住在隔壁。他还知道丽塔家有两个孩子呢。
如果不是怀疑丽塔听见自己跟母亲的争吵,他那天就不会去窥探丽塔家的情况,也就不会被巡警带回警局盘问许久了。
“我来还东西。”德克斯特迅速调整好心情,抱了抱丽塔,重新编织谎言。
“还记得前天喝多了闯进院子里的小伙子吗,他就住在这里。错把隔壁当成自己家了。昨天我离开时在院子里捡到他落下的东西,过来还给他。”
“你先回去吧,我把东西还给他就回去。”说着,德克斯特吻了吻丽塔的额头,调整站位,站在了沙发之间的空隙上。
“好。”丽塔没有多想,答应下来。她甚至冲贝内特摆了摆手。
“有时间来我家里坐坐。我做的纸杯蛋糕很不错。”
“好的。”贝内特苍白着脸,磨蹭到柜子旁,笑着答应着。
“那你快点儿。”丽塔又叮嘱德克斯特
“这么晚了,人家也要休息了,不要打扰太久。”
“好的,我知道。”德克斯特应下,目送丽塔离开。屋内的气氛开始变得低沉而尴尬。
德克斯特转过身,指指躺在地上的杰瑞。
“你们是朋友?”贝内特的后背紧紧地靠在柜子上,大颗大颗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他一动都不敢动,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德克斯特把手伸进帆布包里,正准备掏出针筒给他来一针,却又停了下来。
他抽出手,蹲下身子,检查着杰瑞的情况。
“这是你干的?”他头也不抬地问道。
“我……我们发生了一点争执,我一不小心,推了他一把……”贝内特小声解释着,语气中带着无助与委屈。
“他磕在了餐桌上,就昏了过去。”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这可不像是磕在餐桌上。”德克斯特将杰瑞翻过来,指指他脑袋上的伤痕,用手轻轻按压,随即掏出手机,准备拨打报警电话。
“我真的,我只是不小心推了他一把。”贝内特苍白的解释着,还在做最后的努力。
德克斯特不出声,拨通911后,跟接线员对话。
“喂?这里是……”他刚说出街道的名字,便勐地抬起手,一把攥住贝内特的手腕。
同时回过头,眼神凌厉地看向贝内特。贝内特被吓坏了,他松开手里的奖杯,吓得直接瘫软在地上。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就是一不小心,推了他一把……”
“喂?先生?你还在吗?”电话里传来接线员的声音。
“在,我是nypd血迹分析师德克斯特·摩根,警号……,这里发生一起恶性伤人桉件。”德克斯特攥着贝内特的手腕,站起身,拖着他走到沙发旁坐下,平静的说着。
接线员重复了一遍地址,确认无误后,叮嘱道
“请您注意安全,我已经通知最近的巡警,他们预计会在13分钟你赶到。请您一定注意自身安全。保持与凶手之间的距离。以自身安全为主。”德克斯特瞥了一眼瘫软在地哭泣的贝内特
“我知道了。记得叫救护车,伤者后脑遭受重击,昏迷状态,失血量不大……”德克斯特简明扼要地给出杰瑞的伤势诊断,然后挂断了电话。
“我不是故意要伤害他的。他是我唯一的朋友!”贝内特痛哭流涕,不断地冲着德克斯特哀求。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一不小心推了他一把。他是我唯一的朋友!只有他愿意跟我说话,只有他会夸我做的菜好吃……”
“别演了。”德克斯特俯下身,凑近贝内特。这把贝内特吓了一跳,他拼命地往后躲着,但他的手腕被德克斯特攥着,根本躲不开。
“你就是一头披着人皮的野兽。”德克斯特凑近了说道
“从昨天见到你的第一面开始,我就知道。你就是一头野兽。”这头野兽不仅企图闯入自己的领地,伤害丽塔跟孩子们,还唤醒了自己内心里的野兽。
德克斯特的目光在贝内特的身上各处逡巡,仿佛一柄柄刀子,将贝内特肢解。
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很想给这头同类来上一针……二十分钟后,巡警与救护车一起赶到,杰瑞被抬上救护车带走,贝内特而被押入警车内。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就是不小心……”砰~车门关闭,将贝内特哭泣的哀求隔绝在外。
与巡警做好交接,德克斯特回到了丽塔家。刚进家门,他便紧紧地抱住了丽塔,仿佛要将丽塔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一样。
他埋首在丽塔的长发之间,贪婪地嗅着。丽塔任由德克斯特抱着,没有说话。
直到听到动静的孩子从房间里跑出来,两人这才分开。
“德克斯特!”丽塔的女儿叫了一声,欢快地冲了过来。德克斯特蹲下身,一把将女儿抱起来,开心的笑着。
“这是什么?”女儿扯了扯德克斯特的帆布包,疑惑地问道
“是给我们买的礼物吗?”丽塔也看了过来。德克斯特脸上的笑容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随即恢复过来。
“这是我工作的工具。不是给你们的,不过如果你们乖乖听话,现在就上床睡觉,明天下午我就带礼物回来,怎么样?”两个小孩儿立马答应下来,小跑着冲回自己的房间。
“里面装的是刀,下班时走得急,直接带了回来。”面对丽塔疑问的眼神,德克斯特忐忑不安地解释道。
………………………………半夜,医院。不管哪个国家的医院好像都一样,不分白天黑夜,急诊室到处都是忙碌的身影,以及吱哇乱叫的伤患。
好在杰瑞已经被送去治疗,不在急诊室停留,这让布鲁克林一行人得以避免被乱哄哄的急诊室吵的心烦。
布鲁克林其实并不需要今晚就过来探望,他跟杰瑞之间的关系还没这么亲密,但考虑州长先生的情况,布鲁克林还是来了。
他跟雷赶到时,温士顿夫妇已经坐在门外等着了。夫妻俩靠在一起,看起来恩爱甜蜜,丝毫看不出要斗个你死我活的样子。
见到布鲁克林,雷利冲他微微点头,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帕蒂女士表现的就更加得体些。
她站起身,礼貌地冲布鲁克林问好,并代表杰瑞·温士顿感谢布鲁克林的关心。
四个人在门口又等了一会儿,医生终于走出来了。布鲁克林跟着进去探望,只见杰瑞的脑袋被包成了粽子,正躺在病床上,神情低落。
看过杰瑞,并告诉他可以申请病假后,布鲁克林就离开了。与此同时,nypd总部。
大卫眼睛通红,正举着杯子大口大口往嘴里灌着咖啡。nypd的咖啡是出了名的难喝,平日里他们宁愿到一条街外的咖啡店买咖啡喝,也不肯喝总部的咖啡。
可此刻大卫却毫不在乎酸涩焦苦的味道,他的味觉好像坏掉了一样。大卫并不打算回家休息。
他必须尽快找到突破点,拿下那名狡猾的律师。否则他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律师从警局离开,大摇大摆地。
他对付朱莉·安格斯的策略很管用,朱莉·安格斯跟他想的一样,就是个普普通通的18岁高中姑娘。
被他一吓唬,立马把什么都说了。根据朱莉·安格斯所述,一切都是律师的计划。
最初安格斯一家来纽约领回萨尔·安格斯的尸体,当警局准备将强力球凭证当做遗物交给他们时,安格斯一家对这张凭证能否兑奖有些拿不准。
他们自然希望可以兑奖的,但强力球跟彩票不一样,强力球是进行登记过的。
它不像彩票那样,不管是不是自己买的,捡到就能去兑奖。于是安格斯一家去咨询了律师。
朱莉·安格斯就是这样认识的律师。朱莉·安格斯称,律师告诉她,如果按照遗产继承法进行继承,她只能得到很少的一部分,因为她只是萨尔·安格斯的妹妹,而安格斯夫妇是萨尔·安格斯的父母,可以拿走一大部分。
随后律师无意间透露,遗产的继承是按照比例继承的,并非具体数额,如果分遗产的人少了,她能继承的部分自然就多了。
于是朱莉·安格斯在律师的指导下,开车准备撞死父母,独吞遗产。大卫对此不置可否。
朱莉·安格斯撞死父母那次,跟这次的周密性一对比,实在太过于简陋了。
不预留备选方案,不思考撤退路线,也不进行任何规划,想到就去做。
这才是朱莉·安格斯的实力。像这次这样,又是反杀,又是伪造现场,又是洗脱嫌疑的,怎么看都不像是朱莉的手段。
因此,大卫强烈怀疑朱莉是打算将所有过错一股脑推到律师身上去。朱莉随后交代,因为路上交通拥堵,出乎他们的预料,她没能撞死安格斯夫妇,反而把自己的意图暴露,被警方逮捕。
律师则找上朱莉的父母,告诉他们,他们即将成为有钱人,有钱人应该给自己留一个好名声。
为了增加可信度,律师举了一系列富人们做慈善的例子,说服安格斯夫妇放过朱莉,将事情限定在安格斯家族范围内,把事情定性为‘孩子不懂事的玩闹’,而不是危险的‘刑事桉件’。
安格斯夫妇被说服了,这才有了安格斯夫妇前一天还在大张旗鼓地准备起诉朱莉,随后又去给朱莉办理保释的奇怪现象。
律师趁机在安格斯夫妇的车子上做了手脚,并向朱莉介绍了自己的计划,朱莉在律师的指导下,将父母推进了谷底。
“都是他教我的。”朱莉·安格斯最后总结道。
“这完全说不通。”波尔的形象跟大卫没差多少,他挠了挠油乎乎的头发,将手里的审讯记录甩在桌子上,有些烦躁。
“这不重要,问题的关键是我们没有证据。”已经灌了一肚子咖啡的大卫放下杯子,他抬头看了眼时间,道
“还有7个小时,我们就必须释放朱莉,否则会引起他的怀疑。”虽然他们有朱莉的证词,可以证明安格斯夫妇的车祸是律师一手策划的,但朱莉是凶手,是执行者,她的证词会大打折扣。
即便大卫通过关系能让地检署同意起诉律师,起诉书递交到法院后,会不会被受理还是个问题。
即便过了当值法官这一关,庭审时他们也注定会败诉。因为他们什么都没有。
律师完全可以以律师豁免权为由,宣称他与朱莉的谈话受到法律保护,这份证词甚至都不能发挥作用。
更令他们难受的是,根据朱莉所说,律师并不参与‘分赃’,律师那份是以咨询服务费的形式计算的。
朱莉向他咨询萨尔·安格斯遗产继承问题,需要付出1亿美金的咨询费!
咨询费的确高的离谱,但也在法律允许范围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