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牧瑜反应过来时,章槿楠已经站在了武堂上,而此时此刻,台下呼喊牧瑜的声音也越来越大,即便再不情愿,他也只能选择起身,在人群的掌声中登上了武堂。
“你给我等着。”
与汤凡擦肩而过时,牧瑜恶狠狠地低声道,而汤凡对此直接装聋作哑选择了无视。
“喂,你不会来真的吧?”
牧瑜皱眉看向章槿楠,后者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变化,仿佛接下来的比试与自己无关。
“你猜。”
“相信台上这两位大家都熟悉,好,那么废话不多说,第二场比试对决,正式开始!”
牧瑜还想说些什么,但汤凡并没有给他开口询问的机会,他直接宣布了比试开始,而与此同时,章槿楠动了。
她径直一拳朝着牧瑜的胸膛打去,这一拳看上去并没有任何的试探与章法,就如同孩童们打架斗狠时一样直来直去,但牧瑜却丝毫不敢大意,他双手呈掌状切在了章槿楠这迎面而来一拳的手腕之上,在卸去力道的同时发力将她的手臂向下拽去,力道,准度都恰到好处,既不会弄巧成拙,也不会弄伤章槿楠的手腕,最主要的是,牧瑜想要拉近与章槿楠之间的距离。
“差不多意思一下就行。”
他凑近前低声道,他是真没心思在众人面前和章槿楠切磋,这种比试,随便意思两下收场就行了。
却不想章槿楠不仅没回答,反而身体顺势朝牧瑜怀中靠去,虽然右手被制,但她完全不含糊,既然右手挣脱不了,她索性就不管了,而是用左手横肘击向牧瑜的胸膛。
如果这种情况放在和敌人的实战中,牧瑜宁愿挨上一记肘击也不会松开手掌,毕竟肘击的威力虽然强悍,但也不可能把他打死,而他却可以选择拧断对方的手臂,让对方至少丧失三分之一的作战和行动能力,但这毕竟是切磋,而且和他对战的人是他的好友兼助手,迫于无奈,他只能选择回撤双手架于胸前挡住章槿楠这一击,但代价则是被解放出右手的章槿楠回身再次一拳打在他的小腹上,强横的力道让他忍不住踉跄后退了几步才稳住身形。
这丫头,来真的?
牧瑜后退,章槿楠自然再度向前逼近,还是毫无花哨的一拳,但这次牧瑜并未硬接,而是选择暂避锋芒,他不断侧身躲避着章槿楠的攻击,但这种躲避毫无意义,横肘被牧瑜伸手挡住,她就挑肘打向牧瑜的下巴,牧瑜仰面避开时她就劈肘直奔牧瑜的面门,一直保持防御姿势的牧瑜在章槿楠连续不断的攻势下自然显得有点捉襟见肘,他只能再次选择架住双手护住面部,但这也导致了他的上半身,空门已露。
砸肘!
章槿楠并未顺势打在牧瑜护在面部的手臂上,而是扫腿放倒了专注力集中在想要护住面部的牧瑜,在牧瑜被扫中后重心不稳仰面跌倒的时候,选择了肘击中最为势大力沉的招式,手肘对着牧瑜空门大露的腹部狠狠砸下。
砰!
牧瑜的身体重重地落在地板上,后脑勺和腹部传来的疼痛让他感到一阵眩晕,整个过程从开头到结尾也就持续了不到两分钟。
没有赵崎对战蒋晴时的欢呼,台下的众人尽皆瞪大了双眼,更有甚者嘴巴都张成了“O”形,谁都没有想到这场比试结束地这么快,而且谁都没想到落败的人还是牧瑜。
“这就是我的演练内容,谢谢牧副总长配合。”
她拉起牧瑜,对牧瑜鞠躬说道。
“我就说怎么这么快就结束了,原来是牧副总长在配合章副教官啊。”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牧副总长真的输了。”
“但我觉得,好像牧副总长确实输了啊,是不是章副教官给他找了个台阶下?”
“输个屁,你没看牧副总长全程都在防御吗,如果不是为了配合章副教官的演练,他怎么可能不还手。”
“你这么说确实有点道理......”
“真是辛苦牧副总长了,为了鞭策鼓励我们,不顾受伤都要自己亲自上场配合示范章副教官。”
众人的窃窃私语让牧瑜听的是一个头两个大,虽然他自己毫不在乎自己那所谓的名声,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章槿楠近乎粗暴至极地放倒,他脸上着实有点挂不住。
好在他的光环比他自己想的要强得多,即便被打成这样了,章槿楠给的理由还那么牵强,看台上的这些孩子们居然也都信了。
“没事吧?”
汤凡走上前来,捂住话筒向他低声询问道。
“没事。”
“啊?真的没事?要不要你们再打一场?”
牧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忍住和他打一场的冲动,一字一句说道,“搞!快!点!”
“咳......好,让我们再度把掌声给到牧副总长和章副教官,感谢他们在百忙之中给我们带来了这一场精彩的演练,那么接下来,我们有请牧副总长给我们预备队的成员们说上两句。”
听着看台两边雷鸣般的掌声,牧瑜彻底傻了,他只是想让汤凡早点宣布比试结束他好走人的,怎么现在自己还得讲上两句了?
虽然极不情愿,但碍于现场的气氛如此高,牧瑜只能接过了话筒,当他扫过看台两旁那一张张兴奋中还带着稚气的脸庞时,他的思绪仿佛回到了九年前,那原本准备说出口的“大家继续加油,期待你们日后成为诺伊普斯分部的骄傲”这样的套话被他生生地咽了回去,他顿了顿,开口道,“我刚才准备数一数,但看了看还是觉得算了,我计算能力太差,你们人太多了。”
众人哄堂大笑,就连以性子冷清著称的章槿楠也不得不控制了一下上扬的唇角。
“虽然有些自夸的嫌疑,但想必你们都听过我的经历,我就不再说了,我是十五岁加入的组织,现在想想,那都是快十年前的事了,当时预备队还不叫预备队,而是叫敢死队,加上我,只有五个人,而整个执行部,只有不到五十人。加入组织后的第十天,我们就被各自的前辈,也是老师带上战场,那也是我第一次面对异化后的污染体,那个时候还没有激光切割器、阵地地雷和电磁束缚枪这些能够有效针对污染体的武器,只有手枪和劣质土地雷,为了不让圣所与组织暴露在公众面前从而引起全大陆的恐慌,我们被要求不能使用重型杀伤性武器,唯一的办法,就是用人命去磨。没有弹药支援,也没有医疗补给,在我们所有人都把子弹打完了,地雷用尽了之后,就依次按年龄顺序从大到小用冷兵器和污染体战斗,最终它死在了我前面那位只比我小一个月的前辈手上。”
“我知道你们可能会问为什么不选择围攻,因为我们的任务是要采集污染体的异化部位把它带回组织,进行圣堂解药研制的实验,我们必须要确保至少能有一个人能够把它送回组织,而不是选择围攻,发发狠想着大不了同归于尽,在此之后,就像你们在加入组织参观执行部时看到的一样,把它们制作成标本,每一份标本,都代表着数十人,甚至上百人的死亡。”
“我说这些,并不是为了打击你们的信心,嘲笑你们的气盛,我只是想告诉你们,现在站在你们面前的,并不是什么所谓的传奇人物牧瑜,只是一个运气好的普通人罢了,那些当时为了保护我们这些小辈,选择赴死牺牲的前辈,才是诺伊普斯分部真正的传奇,而你们,日后也会成为组织战胜圣所后,这段传奇历史的一部分。最后,作为执行部副总长,很荣幸,也很欣慰,能够看到你们这些为了理想与信念不畏生死加入组织的后备力量,诺伊普斯分部可以没有牧瑜,但不能没有你们,我说完了,谢谢。”
巨大的鼓掌声从看台顶率先响起,其次是所有看台两旁的预备队队员,他们纷纷起身用力拍着巴掌,牧瑜所讲的事实虽然触目惊心,但这比单纯鼓舞他们更能激起他们内心深处的热血与无畏。
牧瑜抬头看向看台顶部,他仍旧穿着那身自认识起就穿着的中山装。时隔九年,他的头发已经灰白,他的腰杆也不再像当年那样挺直,连之前不怒自威的面容,现在都变成了和蔼可亲,他还在使劲地拍打着巴掌,眼神像是一个看着自己儿子上台演讲的老父亲那样,欣慰又骄傲。
难怪汤凡要让他说两句,原来他也来了啊。
执行部现任总长,陈清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