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感性上头
大太监一倒下,墨辛立马上前把小太监拉了出来。
小太监脸上,手上跟膝盖都挂了彩,手腕上还被大太监咬掉了一大块皮,正不停地渗出血珠。
“你没事吧!”墨辛问。
小太监疼得咬牙切齿,捏着手腕僵住了,看起来在硬挺着痛意。
“薄荷,薄荷!”墨辛大声连喊了薄荷两声,顿在原地的薄荷才如梦初醒,反应过来。
“去拿药箱,还有酒精!”墨辛急促喊她。
薄荷连忙跑回去拿东西。
墨辛冷静地从怀中拿出口罩戴上,仔细审视着新冒出来的这两位大小太监。
大太监倒在地上,漏出腰间的宫牌——御药房魏丙。
她并不认识,御药房离这里也不顺路,这人怎么跑她这还抢薄荷东西呢?
再仔细一看,墨辛内心一颤。晕过去的太监身上有大片红疹脓包,清晰可见,正是符合云秀姑姑跟她描述的染疫病人的体征之一,瞧着此人脸色异常发红,墨辛伸直手探了一下他的额头上的体温。
果然。
再看到小太监因为帮她们而受的伤,此时伤口暴露在外。
这太危险了!
墨辛决定先给小太监消消毒,止血上药后再说。
招呼小太监到院子,见伤势不影响走动,墨辛从庭院水缸中舀了一小桶干净的清水,伸长手先给小太监清洗伤口,保持一米距离。
“嘶——”初次触碰的刺痛刺激了伤口,小太监没忍住倒吸一口气。
“忍一忍。”墨辛看他抖得厉害,自己也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全程咬牙皱眉,她最是不能看到鲜血淋漓的伤口了,那种感觉就像自己也哪哪都痛极了。
冰凉的水在伤口上流淌,从透明的水流变成红色的血水,渗入地面,小太监咬牙坚持到伤口不再有大量血出来。
正好清洗一半,惊魂未定的薄荷已经拿到了药箱,还有酒精。说是酒精,就是加工提炼高度酒,但是墨辛习惯称之为酒精了。
墨辛拿到药箱,先取出酒精往薄荷,小太监和自己三人身上周围大喷猛喷一通,先消消毒,杀杀菌。
不太习惯这个刺激性气味的小太监还打了两个喷嚏。
还被条件性反射跳开的墨辛吓一跳,一看墨答应距离他至少两米远。
墨辛摸摸鼻子,心虚,当年挤公交的后遗症。
从药箱拿出一个新口罩,墨辛让小太监也戴上,然后才靠近他给他上药。
上药前让小太监把伤口摊开,趁小太监没反应过来倒了一通酒精。
“啊~!”不出所料的尖叫,这嗓音……呃,确实尖细了点。
小太监脸都皱成菊花样,咬牙闭眼,手指头跟脚趾头都极度绷紧翘着,一动不动。
趁着痛感,墨辛再雪上加霜倒了一层淡黄色的药粉在伤口上,然后取出干净的白色布条充当纱布,往小太监手腕上的伤口围了几圈,最后打了个标准漂亮的蝴蝶结。
药粉是止血药散,外伤敷用的,备用各种常用药品是个好习惯,墨辛到哪都喜欢收集和屯东西,只要对自己可能有用的都会收藏一些。
上完药,墨辛才问小太监:“你从哪来的?怎么到翠竹苑附近了。”
不怪她警惕,实在是最近被疫情的风声闹得精神紧张,信息不透明,再加上全宫紧张的气氛,她难免往坏处多想。
她只是问了小太监一句从哪来,没想到小太监反应极大,当即跪下,啪的一下给她磕头。
“奴才小夏子,求求墨答应帮帮奴才,也救救冬子哥!”
墨辛躲过了这减寿一磕,不解问道:“你什么意思?”
小夏子拿出一个小瓶子,她差点没认出来是自己的东西,因为瓶身被血痂渲染,已经不复原来洁白光滑的样子,所以她皱眉。
“墨答应,这是您的东西呀,那个什么……什么……解暑的药粉……”小夏子想不起来曾经冬子哥跟他说的药名。
“藿香正气散?”
“啊!对对对!”小夏子像捣蒜一样连连点头。
她想起来了,这种药她也就一瓶,因为薄荷经常大中午的要走去提膳,她担心她会中暑,所以让太医院备了一瓶给她。
但是薄荷身体看着瘦弱,体质居然很不错,这么久了也没见她生过什么病。
薄荷说自己是贱命,还真应了薄荷草的命,好养活,扎到泥土里,给点水跟阳光就能无限生长。
她记得后来把这瓶药散给了一个中暑晕倒在她家门口不远处的太监了。
嗯,当时磕坏脸了,还记得另外一边好脸还挺好看的。
那人叫什么来着……小冬子?不是……是冬什么来着?……东郭先生……哦,对,是郭冬。
“郭……你说的冬子哥怎么了?你又怎么了?”
小夏子一五一十地讲述了太监下房的混乱,冬子哥如今半死不活的处境,已经自己无处可去的困境。
好消息是,疫病不是她所认为的那个。
坏消息是,这个疫病她不认识。
但她心里隐约有个猜测,这个疫病的传播力度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强大。
似乎一个口罩就已经决断了大部分的传播渠道了。
云秀姑姑利用口罩进行全宫防护后的效果告诉她,这个疫病也许不会通过空气传染,需要借助一定的媒介传播,比如唾液,飞沫,贴身接触。
墨辛听完陷入了沉思,理智告诉她,这件事她不应该冒险蹚进去,太危险了,更是因为这事掺和进去了不论结果如何,都与她低调,平安过完在这后宫捡来的一生的目标不甚相符,她只是个普通人,低调才是王道啊……
但是情感的冲动告诉她。
她不能。
她这是怎么了?
曾经的她可以不顾自身安危,去最危险的地方做志愿者!
而今却活得畏畏缩缩,只顾自己,明明有机会阻止这一切扩大成如今这般危险的局势,却因为怕枪打出头鸟,而让那些无助的人自生自灭。
如果,如果自己不顾忌太多,直接找皇上或者找太医,分享现代先进的防疫措施,是不是就不会无辜牵连了整个下房,就不会所有太监几乎全军覆没?
都是人命!
她能做什么?
她能做的更多!
可她做了什么?
她什么都没做。
她只是给了指南一份,寄托于她人去做这救世主,自己就可以安心地在背后享受太平。
什么禁闭不能出去?什么害怕引来危险?什么咸鱼佛系人生?都不过是她逃避融入这个世界的借口,是她否定了现在的自己,也否定了这个世界的人。
她把这些人当做古代人,却没把自己也当做这个时代的人。
若这些人还是她深爱的国度的同胞,她能像如今这般袖手旁观,置之不理吗?
瓶子的血痂被她的手指用用劲,不停摩擦,反复刮抠,血痂被一点点剥开,又恢复了洁白的瓶身。
她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吐出来。
双眸猛然睁开。
有些时候,咸鱼只是偶尔的生活态度,而生命才是永恒的文明使命!
走吧,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