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杨子艺还真的豁得出去,不知道哪里学来的卖惨一招,明知道不可行,还是做了,他赖着说:“可是我没有地方住了,姐姐你不打算收留我吗,好歹我也是你名义上的弟弟,你不会忍心看着我露宿街头吧?”
余初看着他冷冷道:“你觉得你这样有用吗?”
杨子艺垂下了头:“没有用。”然后突然又仰起头说:“好歹你也在我们家住了这么长时间,你收留我住一晚,不是合情合理吗?”
余初有些哑言,她的确无力反驳,真就应了那句话,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余初才是据理力争道:“小区隔壁有酒店,我带你去开房。”
杨子艺道:“我能差这点钱吗,我住不惯酒店。”这多少有些耍无赖了,余初简直要气炸,到底是谁告诉的他自己住这里的,知道公司的地址她可以理解,毕竟当初跟杨叔叔提过一嘴,但是住址应该是没几个人知道的,他怎么会知道,她百思不得其解。
余初已经累了一天,回来还要解决这个大麻烦,心有余而力不足,她道:“你睡沙发,屋子里的东西,不要动。”说完转身回到卧室。
杨子艺坐在沙发上,长叹了一口气,目的达到了,怎么还是不开心。像是越离她越近,越能看清现实,离远去也更近了。
这时电话突然响起,屏幕显示的是唐珂,杨子艺接通了电话。
“你到南城了吗?”
杨子艺没精打采的应了句:“到了。”
唐珂说:“那就好,我跟你先说,你要把人追回来,首先你自己的姿态就得放低。”说完又忍不住感慨:“不过我觉得你没有希望。”说着又觉得自己说得有点打击过重了,想找补道:“我只是说觉得,你别当真,世界上最不靠谱的就是感觉了。”
杨子艺没有生气也没有不开心道:“我也感觉。”
唐珂有些听不明白了问:“什么?”
杨子艺接着自己方才的话说:“我觉得越靠近她,离她就越远。”
唐珂有些懵:“你这什么哲理,靠近就是靠近,远离就是远离,什么又靠近远离,你什么时候这么婆婆妈妈的了。”
杨子艺抿着唇思索良久,有些落寞的说道“说得也是。”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是自我的肯定,还是自我的否定。
挂了电话,杨子艺观察着屋内的一切,处处透露出两个人生活的气息,阳台上未干的衣服,桌面上成双成对的杯子,门口处的拖鞋,茶几上的书。他问自己,她已经和他同居了吗?他今晚会回来吗?看见自己在这里会不会误会,想到这有些邪恶的念头涌上心头,他想最好是误会。
余初澡都懒得洗,关上门躺在床上,想着眼不见心不烦,一直催眠自己睡下。但是现实是不尽人意的,她逼迫自己不去想,不去听,越是这样越是徒劳,她辗转在床上。
她看了看手机,现在室外温度是五度,即便现在已经开了暖气,盖了棉被,她还是觉得有些冷。她从来就不是什么悲天悯人的性格,但是推己及人的观念却根深蒂固。或许她的每一次无意的善举和心软,都是自我的怜悯,或是自救。
她起身,脸色却极为不好看,长叹了一口气后,还是到衣柜拿了一床被子出来。杨子艺原本枕着抱枕躺在床上,听见门打开的声音还是本能的坐了起身。余初忽略他的诧异的眼神,抱着被子,径直走到他便生,然后毫不客气的把被子砸他身上。
杨子艺有些错愕,愣愣的道了声:“谢谢。”
余初没有应答,转身便走了,走了两步后背对着他道:“我只是怕你死我,我没办法对杨叔叔交代。”
杨子艺不想也知道,没有这层关系,她根本不可能管自己的死活,何况是嘘寒问暖,他有些落寞,简单回了个:“好。”
余初快速的走回房间,重重的关上门,靠在门背上泄了口气,样子就像是落荒而逃,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不是。
杨子艺敞开被子嗅到了上面浓浓的茉莉花香,他还以为是余初身上余留下的沐浴露香味,跟她身上的确实有几分相似,盖在身上后,确实有些惬意,他忍不住多嗅了几下。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这是沈舟鹤的专属被子。
第二天,一大早,余初便被电话吵醒,余初脑子没醒,但是身体醒了,她本能的去摸索床头,半天才摸到手机,她慵懒的半开着眼看屏幕,屏幕上显示的是杨幼仪,余初的眉头锁得更紧了些,但是睡意全无,她不打算去接她的电话,也不打算挂,就任由她打着。
以她对杨幼仪的了解,准没好事,千金大小姐的脾气,一两个不接,自然也就挂了,余初唔着耳朵,想继续睡个回笼觉。
但是这次却反常,手机没通过,她有些低估了杨幼仪的耐力。余初很不情愿的接了电话,直接道:“有什么事,没事我挂了。”
没想到对面那头劈头盖脸就大放厥词:“余初你很厉害嘛,你不仅要跟我抢妈妈,现在连哥哥你也要跟我抢,你为什么就是要跟我过不去,你为什么要出。”
“你在原来的地方呆着不好吗?你为什么来我家。你知不知道你很多余。”
余初不知道她那根劲搭错了,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她了,但是她的吐槽,余初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她道:“说完了吗?说完我挂了。”
杨幼仪急了命令道:“别挂。”
余初不想听,整准备挂电话。电话那头质问的口吻道:“我哥是不是在你那里。”
说起他余初突然来了气,他们两兄妹果然一个赛一个让人讨厌,余初没好气的说道:“是啊!快点来把他领走吧,我谢谢你。”
杨幼仪喃喃道:“我就说,她怎么突然想到南城发展,明明北成才更加适合她。而且父亲已经有意让他打理公司了。”语气里充满了无尽的委屈。
杨幼仪听到这个消息,没有气愤,反而有些气馁,试探的问:“你们,真的在一起了?”
余初轻笑出声,觉得莫名其妙,甚至有些可笑,她甚至不想回答她这样一个对她来说是弱智的问题。
杨幼仪听见了她的笑声,以为她默认了,便不管不顾劈头盖脸的骂过去:“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她再怎么也算你名义上的弟弟,一点都不知道收敛,难怪妈妈当初要丢下你,你活该没有人要。”
余初承认她确实有被这番话刺激道,尤其是一句“活该没人要”,像一种病在身上根深蒂固,却无法根治,因为她找不到病因。
余初收敛了一向道好脾气,阴着嗓子冷冷的说道:“骂爽了吗?”
杨幼仪愣了一下,像是被余初的语气震慑住了,只不过就是片刻,她依然是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大小姐,她理直气壮的说:“没有。”
“怎么,闲难听,那就别干这么难看的事。”余初实在是听不下去她的陈词滥调,干脆选择不听,图个清静,她把手机扣在一边,自己自顾自的忙着自己的事。
杨幼仪见没人应答,又到:“怎么不出声,承认了吧,你就是这么个垃圾。”依然没有听见应答,杨幼仪又唤了声:“余初,出声啊!哑巴了,喂!”
“你在听吗?”
片刻才反应过来,余初根本没有在听,她有些恼火:“余初,你行。”便挂了电话。
余初换好衣服走出了房间,特地的往沙发的方向看了一眼,见沙发上没人,被子也叠得整整齐齐的,像是了了庄心事一般,长长的嘘了口气。
厨房边上却传来了一个人声:“起来了?我做了早餐,快来吃吧。”
余初没有心理准备,被吓得一激灵,她追着声源,在厨房上看见了忙碌的杨子艺。她想,他还真是不可以客气,真把这当自己家了。
余初没好气的说:“你怎么还不走。”
杨子艺一副主人的姿态道:“昨天谢谢你的收留,做分早餐已示感谢。”
余初看了眼吧台上的早餐,卖相确实是不错,有模有样的,余初没有再抵他走的意思,毕竟早餐是别人做的,怎么也得让人吃完再走。
饭桌上,杨子艺有意无意的试探道:“昨天怎么没见姐夫回来。”
余初瞥了他一眼,道:“关你什么事。”
他想,如果他不住这,那么余初大概率会直接说“他不住这。”结果她没有解释,而是直接说“关你什么事,”多半是他们已经同居了。
他故做淡定的说:“姐夫彻夜不归,我这不是关心他吗?”
余初勺起一口粥咽下,完全吞咽下去才道:“收起你的关心,有时间多关心关心你妹妹吧,她最近可能精神不正常了。”余初后知后觉想起来杨幼仪的话,觉得有必要提醒他一下。
杨子艺眉头一蹙,像是扫除了所有的兴致,他问:“她说什么了。”
余初低着头没有去看他,冷漠又疏离的人说道:“你可以去问她。”
一个早上余初难得的不怕迟到,她等着杨子艺,收拾完所有的东西,即便知道他有故意的拖延,她也强作镇定,等着他,难得的耐性。杨子艺倒像是享受着一般,时不时去瞧坐在沙发上的余初。余初没有故意的催促他,她知道这样会显得她很着急,她会中他的套,她耗得起。她现在唯一的目的,便是看着他不留一物的干干净净的的离开自己的房子才安心。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险些睡了过去,直到一道黑影逼近,她猛然惊醒,正巧看见杨子艺逼近她,她被吓得向后仰了一下,惊恐而出:“你干什么?”
杨子艺有口难辨,他没想到余初的反应会这么大,像是看见洪水猛兽,他指着边上的外套说:“我的外套。”
余初看了眼,才放下心来,随手把外套递给他,问:“收拾好来吗?”
杨子艺不知怎么的,眼神突然就很落寞道,传来一句轻飘飘的:“好了。”
余初没功夫去琢磨他的喜怒无常,跟他说道:“那走吧。”
房门掩上的那一刻,她又补充了一句道:“房子我会尽快给你安排的,杨子艺乖巧的说:“好。”
余初有些意外,她觉得这不该是他正常的反应,但是也有些小庆幸,他没有再纠缠,这么容易打发,感觉对他的态度可以收回一分的攻击。
说来杨幼仪只是去他哥的房间,找高中的教学辅导书,却在箱子的最底层发现了,他的秘密,他的日记本。
第一篇是记录在2017年3月15号
“自从那件事发生之后,我好像就失去了心安理得整她的决心,不知怎么的,我特意的避着他,像是自己犯了莫大的错误,可是在胡同里欺负她的人又不是我,我心虚什么。”杨幼仪的第一反应是,哥哥早恋,没想到平常一副拽得二五八万的哥哥会这么怂,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孩子,她越来越感兴趣了。
2017年4月5号
“她在学校的处境依然不是很好,总有一帮大姐头子找她麻烦,他有些想不通,我讨厌他理所当然,但是她们为什么也讨厌她呢?”杨幼仪像是回答她哥的问题道:“校园霸凌,哪有这么多为什么,真要论对错,要么是她太优秀,要么是太弱,哥哥也讨厌她,为什么要记录她呢,费解。”
2017年4月15号
“她最近不知道怎么的,频频向唐珂献殷勤,心里百般不适滋味,唐珂是我最好的朋友,感觉被撬了墙角。”杨幼仪有些疑惑,这故事怎么越来越扑所迷离来,她分析道:“哥哥喜欢的不是她,是他最好的朋友。”脑子里出现里个匪夷所思的问好。
2017年5月20号
“我得到了一个重磅消息,唐珂和她交往了。我因此找了唐珂辩论,质问他,为什么偏偏是她,你不知道我有多讨厌她吗?但是比起气愤,我更多的是迷茫,像是丢失看一件东西,空落落的。”
2017年6月20号
“他们交往的这一个月中,她好像顺风顺水了,没有人再找她麻烦。”
2017年7月20号
“他们整整交往了两个月,就忠告了分手。我问他为什么,他说她其实不喜欢他,但是我喜欢她,所以我尊重她。听到这个消息他没有为兄弟失恋而难过,反而一些窃喜,我觉得自己不正常了。”
2017年8月1号
“我第一次鼓起勇气向她示好,但是她并没有领情。我意识到我并那么讨厌她了,但是她几乎都不正眼看我,这让我很气愤。”
2017年10月6号
“她又交了一个男朋友,我气愤,听到这个消息的当下,我想直接揍她的男朋友,这个念头吓到了自己,我理不通,她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