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走在山道上,正是金秋时节,山路上红色的枫叶结成了一片片火红的云彩。路无桐摇着纸扇,看着满山的风景,看着看着,似乎有所感冷不丁的叫了一声周泰。
“周大哥?”
那周秦转过头来,奇怪的看向路无桐问:“有什么事?莫非你要解手?”
路无桐脸上一抽,咳嗽了一声道:“没有,没有……那个只是想问还有多久。”
周秦呵呵一笑:“不远了,上了前面的台阶,就差不多到了。”
路无桐点头,又说:“不知道周大哥祖籍是哪里人?”
周秦看着路无桐:“洒家本地人士。你这娃娃,怎么了又想探我的出身?”
路无桐尴尬的笑笑:“没有只是随口问问。”
周秦哈哈大笑:“洒家信你个鸟,你们这些读书人,肚子里面一百个心眼子。随口问问?骗鬼。”
路无桐见自己目的被看破摇着纸扇,倒也坦然,便道:“瞒不过周大哥。”
周秦复哈哈大笑:“你这厮,别叫周大哥那么亲热,我也不过痴长你们几岁,叫我周兄弟便是。你想探洒家出身,我却不想告诉你,有本事自己猜来。”
路无桐用折扇敲了敲脑袋,道:“那既然如此,我便猜猜看?”
周秦不相信路无桐能猜出个什么来,不过也好奇他能猜到什么地步。斜眼看向这个白衣公子道:“行你就猜猜看。”
路无桐深吟一下:“嗯——周大哥,你出身行伍。”
周秦笑笑,把那斩马大刀一摆:“不错,洒家这斩马大刀不是寻常江湖武器,能猜出来自行伍,不是什么难事。”
路无桐笑道:“是了,我确实是从这斩马大刀猜出的这一点。这兵器是用来在步阵前抵御骑兵冲击的,长刀往地上抵住可以当作长矛,冲锋过后挥动又可杀伤马上的士卒。”
周秦点头,眼神中一阵飘忽似乎在回忆着当年在军阵之中的模样:“你小子倒是熟悉军阵。”
”周大哥谬赞,我却不熟悉,只是看过一些书。”
周秦哈哈一笑:“看过一些书也是了不得了,现在的读书人,哪个还看兵书?”
路无桐接着道:“不过着斩马大刀抵御骑兵却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需要把握时机且刀法上一定不能是弱手,不然即使可以顶过骑兵冲击,也打不过马上的敌人。能适应这种战法的人必须要是精兵,而精兵往往难求,所以这个战法其实并不流行。一般来讲反制骑兵还是以长矛大盾为主。”
周秦脸色一凝,不再小看路无桐了。
路无桐接着道:“斩马刀阵,多见于北齐。因为要应对北疆的蛮族骑兵,而在南楚这个地方却是少见。刚刚问周大哥出身,便是以为周大哥来源于北齐,但是既然周大哥说自己是本地人,那么要不就是周大哥曾到过北齐当兵,要不就只有一个地方可能用的到这斩马刀阵。”
“东周丹火,西秦虎狼。天下九州,当今秦国占据天下4州,其中凉州盛产良马,擅长冲阵搏杀,以此武装的黑甲铁骑所向无敌。楚与秦接壤,便要防备着黑甲骑兵,而防备的重心必然是荆州沿线的平原,而那个平原之上……”
“腾龙军……”周秦此时看路无桐的脸色已经变了,因为这不是一个普通的世家公子可以拥有的见识:“你到底是谁?”
路无桐微微一笑:“周大哥让我猜您的根脚,不如也猜猜在下的。”
周秦一脸尴尬,他却没有路无桐这样的脑子:“你猜的不错,我是在腾龙军呆过,既然猜出来了,便不要再猜了。”
路无桐又呵呵一笑,却说:“是猜出来了,不过我还有一猜。”
周秦皱眉:“你还要猜什么?还有什么好猜的?”
路无桐用折扇拍着脑袋:“周大哥既然是斩马刀阵的一员,必然是军中精锐,凭借那一手刀法造诣,说是军中依仗应该不为过。如此人物却落草为寇,我想其中应该是经历了变故……“南楚夺帝位六十年,太子执刀入太和殿意欲刺君,帝怒,判午门斩首!”……”
路无桐看向那周秦,不出所料,周秦在听到这段历史时整个人都有明显的情绪波动。
“滕龙军是南楚太子萧臣一手组建的,自然因此受到了猜忌,史官有书“其诛连者盛,尸横遍野。”滕龙军也因此经历了一场大清洗,要不是当时听说秦国听闻这次变故想要乘机南下,整个腾龙军怕不是都不在了。”
周秦脸色变的极为难看,有因为过往的愤怒,也有为同袍遭遇的悲痛:“横尸遍野,倒也合适……”这一切转为一声幽幽长叹,无奈、心酸,以及忘不了的恨。
路无桐手一指周秦:“但你没死,有谁保下了你,那个人有能力在那样的情况下放你出来,必然符合三点条件。一,他地位超然,有能力压下你没死这件事;二,他必然也和行伍有关,出身于军旅;三,是太子故人。综上而言,在这南楚,也就只有一位了。”
周秦面色煞白,他没有想到路无桐短短时间内,竟然就可以想到那么多。
而就在这时,只听那山崖上,一个传来一个男人粗犷的声音:“好!好!好!没想到呀没想到,这一次出来,竟然能见到如此人物。周秦!还不快带他们上来?”
周秦道一声是,一行人走上阶梯。
山崖上,崖壁边,一座小亭里。只见一披着黑色大袄的约摸三十岁左右年纪的汉子正于亭中喝酒,而他手边,立着一杆通体乌黑的枪。那枪却不能说是一杆枪,因为它的枪尖足足长有半米,却像是把短剑插在了枪杆上,而那枪尖连接枪杆处镶有一条金龙,枪尾处则雕着一只猎豹。
龙头豹尾枪,江湖之上只有一个人用这样的兵刃。
那小亭中的人复喝一口酒,一口浊气从口中吐出,朗声大笑。
那周秦也经常笑,但他的笑却多是匪气,而那亭中之人的笑则是豪情。
”拜见,南楚定北王府张边疆张三爷。“路无桐屈身一礼,燕云和赵飞燕也跟着行礼。
起身,燕云只觉得那亭中的人忽的一眼向着自己看来。
他看自己干什么?燕云不知道,他应该是第一次和这位张三爷见面,但他从那目光中看出了浓烈的战意,下意识的握紧了涯角抢。
只见那张边疆从亭中站起,对燕云三人道:“枪客、公子、姑娘。怎么称呼。”
“燕云。”
”路无桐。“
“赵飞燕。”
三人回答。
张边疆点头,他也不避讳道:“除了天宗圣女,都没听说过。”
这是实话,现在这三位除了赵飞燕,燕云和路无桐都是寂寂无名。
不知道为什么张边疆这话一点讥讽的语气都没有,可听在燕云耳朵里却像是挑衅一般。大概是因为他们都使枪?燕云只觉得胸中一阵激荡,当下便回到:“以后你会听说的。”
张边疆看向燕云,随即大笑:“好!好!好!好一个少年郎!”说罢提起一坛陈酿,一掌劈开了瓦罐上的泥封:“可敢进亭饮酒乎?”
这话却不是对燕云一个人说的,而是指全部三人,而这三人中哪一个没有胆呢?互相对视一眼,便齐齐回一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