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应该是我退出屏风的最后时机,门板明显已经不堪抵挡住李梦婷的折腾破碎,秤砣稳邪绳已经掉落,巨大的动作和声响撞倒了挡在灵棚中间的屏风。
伍叔还有外面的朗少爷都是一惊,伍叔手中的烟袋锅子已经准备出手,但是当他看到那女尸并没有朝傻站着的我出手,而是朝着那块白绫扑了过去的时候迟疑了一瞬。
倒是我已经被朗少爷拽到了一边,周围传来一阵孩子响亮的啼哭声,还有女尸的声音在轻轻叫着一个名字,“三月……”
我们眼见着这个已经成煞的女尸缓慢僵硬的抱起了白绫,不顾上面的血污,双手轻轻捧起一块只有巴掌大小,被我误以为是个血块没有用黄草纸裹起来的小不点。
“三月……我的儿……”那正是已经被推产出来的孩子,怪只能怪我真的没有想到,三个月的孩子居然是这个样子,完全和我想象中,缩小版的婴儿不同,看上去更像是一条带了个黑点的无鳞蝾螈。
“三蔓,你没事吧!”伍叔斜眼看了我一眼,见到我安全无虞,只是吓的有点反应不过来,并没有多说,把内里乾坤朝我丢来,他则是时刻在防备着李梦婷和孩子双双化煞,之后即刻动手。
可是,想象中的凶险并没有发生,女尸只是捡起一张黄草纸,亲自动手把那个四不像的幼小胎儿包裹了进去,继而倒在了地上,那个血呼呼的东西就掉在她尸身的胸口上。
杂乱不堪的灵棚里面,突然多出来一道身影,正是刚才生产之后的李梦婷的神魂,此时她怀里抱着一个白胖的婴儿,脸上带着母性的光辉,温柔的只把注意力放在怀中孩子的身上。
脸上已经没有尸身化煞时候的恐怖与狰狞,变成了我之前整理好遗容之后一般模样,落落大方中带着少女的甜美。
“谢谢……”
轻声带着叹息的一声感谢,这对母子的灵魂朝后一转身,消失在我们的眼前。
伍叔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才收起了手里攥得死紧的烟袋锅子,“万幸,咱们算是遇上个懂事的!”
我原本以为事情就这样完了,李梦婷和那个刚出生叫做朱三月的孩子这应该是自己走上了轮回路,可是事情并没有我想的这么乐观。
就在我们背对灵棚门口,长出一口气,刚想离开叫人过来收拾的时候,异变突生。
不是李梦婷杀了一个回马枪,而是灵棚外面阴暗处潜伏的另一个一身脏污,手里拿着包袱皮的魂体,猛地朝灵棚里面冲了过来,好像这里有什么她十分喜欢,垂涎的东西吸引着她疯狂进来抢夺一般。
这从没露过面的女鬼挑的时间很巧,就在伍叔收起了烟袋锅子,弯腰收拾洒落一地的妆匣东西的时候。
站着没动的我和朗少爷自然是首当其中,好在我俩反应也不慢,我挥起了内里乾坤,下意识的朝她抽过去,但我慢了一步,也低估了这个鬼魂的速度。
扑面的阴冷叫我都觉得呼吸困难,伍叔抬头看到这一幕,惊恐的大叫一声,“小心,三蔓!是产鬼!”
朗少爷倒是快我一步,他同样看到了这个明显不怀好意冲过来的阴魂,从口袋里面掏出来什么东西,直接迎面丢了出去,金光一闪。
一声凄厉的惨叫,金光和那个阴魂一起消失在我们眼前,而刚才还好好站在我面前的人,毫无征兆的倒在了我的身上,叫我只能吃力的支撑着我俩的身体,不至于倒地。
伍叔人已经赶到,警惕的看向外面的四周,“咱们先进去,这里刚有死人生子,阴气太重血腥气可能还会引来脏东西,明早再出来处理。”
在伍叔的帮助下,我们勉强才能拖着身材高大的朗少爷摇摇晃晃的进了别墅的大门,而我……
就在进门的一刹那,眼角余光扫到了一个叫我心中发寒,头发倒竖的影子,就在前面不远的路灯下面。
是卖肉婆!
那个佝偻着的身影我敢肯定,自己不会认错,她出现的时候还会带着一股有着肉香的腐臭味道,我确定我当时鼻子里面也闻到了这样的味道。
和那次在山上与张伟一起,初见到她的时候闻到的那股恶心味道一模一样。
伍叔看到我在发愣,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这时候,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盏昏暗的路灯照着空挡的小区道路和周围的植物,根本没有什么身影的存在。
“三蔓你看什么呢?别乱看,这时候来了什么都不是好事,别理会就成!”
我们把人弄到了沙发上,离天亮就还有一个小时,忍忍也就过去了。
我很庆幸,朱家的这套沙发很大,朱成他们三个缩在一起,加上一个躺下昏过去的朗少爷,也还有很大的空间,能叫我和伍叔坐下好好的喘口气。
刚才经历的一幕幕就和投幕电影一般,在我眼前过了一遍默片,我头疼的想用手揉把脸,叫自己放松下来,可是想到我这手在李梦婷的尸身上推了一晚上,还是最后放了下去。
“伍……伍哥……外面事情是不是解决完了?”老莫人微言轻的被推出来发问,这屋里的人更关心的是李梦婷的事情,我知道他们的出发点绝对不是因为关心那名女尸。
“寿材明早会到?”伍叔不答反问,丢了个问题给老莫,后者点点头补充道,“七点左右就能到!”
“今天天亮的时间是五点三十五,你最晚六点叫上你的人,把外面的灵棚收拾好,我的东西给我送进来,女尸和她身上的黄草纸小包最好都不要弄坏,妆奁了下葬吧,加上一个朱三月的灵位,送到灵骨塔。”
伍叔现在也是身心俱疲,昨晚上虽然里面接生的是我,我知道伍叔在外面也是担心焦急了一夜,不比我轻松。
加上这个朗少爷……最舒服的反而是屋里这几位。
无意中我伸展酸疼的手臂,扭动脖子叫自己的颈椎发出咔咔的声音,享受一瞬间的舒爽轻松之感,指尖扫过朗少爷的额头,感受到的温度叫我一个哆嗦。
“伍叔,这人在发烧,好热!”
伍叔念在一战同盟的情谊,起身试探了下那人的额头,眉头又习惯性的皱紧。
男秘书现在好像已经没有之前那么恐惧,习惯性的起身说道,“家里有药,我去找找看。”
“没用,他这不是实病,我要是没看错,是招阴的毛病吧。”伍叔松开掀起朗少爷眼皮的手,又在他后脖子,脊椎甚是尾骨位置摸索了一遍,才回到沙发上坐下,若有所思。
而我居然想到最后这人丢向趁虚而去的产鬼的那道金光,没记错的话,八成就是他一指挂在脖子上,进灵棚才摘下放在口袋里的东西吧。
难道他病倒是因为那样东西……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