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伟说那边空无一人,但是我眼前那三人依旧丝毫未变,还是如同刚才那般在不停转圈。
冷汗已经不是在滴,而是在顺着额头朝下流。
头一次经历这样诡异的事情,我的惊恐绝对不在张伟之下。
而就在我想再壮着胆子看看那边的情况,最后确认一次时。
张伟可能是因为太过害怕,朝身后退了两步。
我俩的后面可就是一座年头不短的孤坟,周围种了一圈的树木,被风吹跑的招魂幡好死不死挂在树枝上。
招魂幡上面的白色纸条,滑过张伟露在外面的脖子。
他一个惊吓直接从我身边冲出去,暴露在没有树木遮挡的空地上。
我心想,完了!那三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要是转头,立刻就能发现我们的存在,要是冲过来怎么办?
我盘算着不管对方是人是鬼,都绝对不能叫张伟出事。
随即,我壮着胆子一个箭步窜了出去,和张伟仅相距三步远站定,紧握手里木杠子。
奇怪的事再次发生,面前的张伟居然像瞎子一样伸着双手四处乱摸,嘴里还带着哭音的小声叫唤,“三蔓,三蔓你上哪去了?这怎么一下子这么黑啊,你别丢下我啊,呜呜呜……”
这货居然没有看到我,吓得哭出声来。
慌乱中再朝前一步就是被他自己丢在地上的铁锹,踩上去一脚就能叫锹把敲傻掉。
我察觉出来,想要拽他,可为时已晚。
“哎哟……”
张伟直接被手柄弹得惨叫出声,我惊恐的直直朝着那三个诡异的身影望过去。
张伟这一声喊,显然惊动了他们,三个身影放下搭着肩膀的手,全部朝我们所在方向转过身来。
眼前恢复清明的张伟一把抱住我的大腿哭出声,“三蔓,刚才我瞎了,找不到你了,吓死我了!”
我的心里猛然有一个想法,刚才张伟莫不是被鬼遮眼了,才会对我视而不见?
鬼遮眼和鬼打墙都有一个特点,就是怕被其他声音惊扰,或者是被别人迎面撞破说破!
一旦撞破功效就会消失,被困住的人也会如同睡醒般瞬间清明。
难道那边的三个黑影也是……
我抬眼朝刚才差点吓死我的黑影方向看去。
晦暗的光线照射而下,那不是叶旭还有他两个狐朋狗友,还能是谁。
对方明显也看到了站在大月亮地的我们。
为首的叶旭破口大骂,“叶三蔓你个瘟神!艹,刚才是不是你搞的鬼整我们!”
他们手里拎着桶腥臭的液体,一股血腥味传来,我立刻明面那是什么东西。
狗血,传说灼烧阴魂之物!
带血进坟地,肯定是来破爷爷的坟,对爷爷不利!
我拉了地上的张伟一把。
不等他们靠近,直接大吼一声,抡起手里的木杠子,冲上前照着那三人便砸过去。
敢跟着叶旭大晚上进山作恶,就要有被打的觉悟,我先发制人的骂道,“瘟你娘的神,老娘今天揍不死你们!”
张伟的反应也快,手脚并用的蹿起来,拽着铁锨也冲上来助阵。
我专挑叶旭下手,腕粗的木杠锤锤到肉!
那边三个明显因为刚才诡异被困,心里发虚又被我俩这架势吓到,手里东西全丢了,抱着脑袋嗷嗷叫着往山下跑。
捣乱的人都跑光了,我和张伟累的撑着武器喘大气。
地上还有几把手电,八成是那几个心虚没敢点亮,我拧开手电,见爷爷的坟完好无损。
我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幸亏他们被迷了,没来得及动手。
大桶里的狗红都撒落在一边,虎口酸麻发胀,叶旭肯定被揍的不轻,有他受的!
总算是除了心中一口怨气!
可能是爷爷有灵,在我没有赶到之前,保护了这里。
恐惧的心情暂缓,看到爷爷墓碑的那一刻,我心里的怒火随之消散,家中的场景,这一晚惊恐的遭遇,都叫我有种说不出的委屈。
憋在胸口,涨的难受。
我把木杠子一扔,对着爷爷的坟头直挺挺的跪下,双手撑地,嚎啕大哭。
哭声惊得树上的鸟四处乱飞,张伟默不作声的在旁边陪着我。
不知道哭了多长时间,声音终于消减下去。
张伟走上前,拉了我一下,“三蔓,填海爷最疼你,看不得你太难受,哭过了,心里憋屈出了,咱们就回去吧。”
我并没有起身,心却静了下来。
在意我的亲人都死了,还有几万的债务顶在头上,大伯一家如饿狼猛虎,我若不在,这老宅肯定会被他们转卖。
现在离我生日也不远了,为了活下来,为了爷爷的愿望。
我的心异常坚定,从怀里拿出皱巴巴的大学录取通知书。
“爷爷,我考上大学了,你的信我也收到了,这通知书我给您烧过去,学我不上了,我入阴阳行!”
全身上下的口袋都被我摸了个遍,根本找不到点火的东西。
倒是张伟伸过一只拿打火机的手,橙红色的火光晃着。
我把手里的纸点燃,轻薄的纸见火就着。
熊熊的火光燃起熄灭,不过转瞬。
仿佛在火里看到了我的影子,晃晃悠悠。
它卷走的是我曾经的一个梦,留下我迷茫不可预见的后半生。
捡起地上的手电,我最后看了一眼爷爷的坟头。
那几个今晚被爷爷和我联手收拾,绝不会有胆子再回来干什么。
爷爷看到这样的我,也能放心了,我转身喊着张伟往回走。
有了手电的光,比来时候乌漆墨黑情况好上很多。
张伟心里有了底,刚才干了一架,热血沸腾,也没有之前的畏惧。
大摇大摆的扛着铁锨走在我身边,还故作轻松的找话题闲聊。
我们都在刻意忽略两边一个个的坟包,和黑暗林子里,不可见的地方传来细细索索的响动。
“三蔓,你那点儿童肠和鸡爪子不顶用啊,我这肚子又饿了。”
“忍忍吧,这野地开挖哪找吃的去,现在也不知道几点,天亮你就回家吃饭去。”
我走在靠前的位置,手电从我手中射出一道由小变大的光圈,照亮前面几米远的范围。
我俩的视线只有这么大点,脚下也被黑暗围绕,走在这山里感觉并不美丽。
我只惦记着早点回家,回去给爷爷换支香。
没走两步,周围树上的老挝就开始发出凄惨的呱呱声,这动静听着就叫人头皮发麻,特别是在这样的环境之中。
夜猫子尖锐刺耳的嚎叫更是一声接一声,直穿人耳膜,刺的脑瓜仁生疼!
绿油油的鬼火忽闪,如同野兽蛰伏暗处,盯着猎物的双眼,时隐时现。
老挝就是乌鸦,在很多地方这种鸟都被视为不吉,多因他们只生活在荒山野岭和有死人的地方而得名。
它们像是这样吓唬我们还不过瘾,黝黑的身体伸展开翅膀,扑棱棱的好多只从黑暗处扑棱出来,吓得张伟都朝我这凑近几步。
“这老挝炸庙了啊,我心里头咋觉得不是好事呢?”
听他这样说,我壮着胆子安慰他,“别瞎想,你这是自己吓唬自己,你一百五十多斤的坨,还怕个鸟干嘛!”
这话即是安慰他,也是在安慰我自己,说实话我心里也是毛毛的。
周围空气很冷,但我隐约闻到有一股子什么怪怪的味道,朝鼻子里面钻……
“三蔓你闻没闻到肉味,很香的炖肉味道!”张伟使劲抽搭着鼻子,一口口吸溜着气,猛闻。
他这一说,我还真觉得就是这个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