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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烧不着的纸钱

阴阳点妆匠 摔笔惊墨 3330 2023-04-11 16:23

  

  伍叔也不看别人,全副心神都放在棺椁中的亡者身上,双手也不像别的先生那样带着手套什么的,而是直接伸出手,那样触摸在蔡阿婆没有温度的皮肤上。

  “阿婆,您可是从我小时候就看着我光屁股长大的,我是伍搬山啊,这今个我有福气来伺候您这最后一段路,咱们的嘴巴要合上,子孙钱财才能落进口袋里。”

  现在他说话的样子,就像是一个晚辈,在和长辈聊天,一点没有刚才威胁要缝人家口眼的狠辣模样,这变脸的速度还真快!

  我看到伍叔朝着蔡阿婆大张着的嘴里先是塞了一块供桌上的大馒头,然后把手里的铜钱放进去了一枚,手在下颌骨的位置上轻轻揉着,活动着僵硬的肌肉。

  “您老人家可是高寿之人,看到了那么多的孩子们呱呱落地,见风就长的到了今天,不会是想这些孩子以后吃不饱穿不暖,生活艰难吧,有不孝的咱们就收拾不孝的,但是其他人您老也要兼顾不是,现在我给您合上口,别再动了啊,再动我就想别的法子了。”

  别说,伍叔在最后一次尝试的时候,当真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蔡阿婆的嘴巴当真咯噔一下就合上了,我站的近,感觉都听到了那一声骨头摩擦的响动。

  就在蔡阿婆合上嘴的一瞬间,整个灵棚里面响起了她大儿子的哭声,应该是听到了伍叔哪句话有了触动,这次没有像之前那样的干嚎,而是当真哭得撕心裂肺的那种。

  打火机上面的草纸也瞬间点燃,烧起一串明亮的火苗,可眼见着那老太太像感觉到身体不舒服,一手捂着脸,一手伸出去想帮着烧纸的时候,灵棚里面刮起一阵子的旋风。

  这风刮的很猛,刮翻了供桌和边上立着的花圈纸牛,刮飞了放在一边的盖脸纸,叫整个帆布的灵棚都显得有些摇摇欲坠。

  伍叔并不惊慌,只是看了眼旋风刮起的位置,用眼神示意我朝他身边靠过去,继续手上的动作,只当没有看见。

  那老头这时候也不哭了,吓得一个劲的念叨,“娘,我们错了,您就别生气了,儿子给您烧点纸,在黄泉路上开道,打发小鬼,一路通行。”

  说来也奇怪,那旋风这么大,愣是没有刮动一张尚未燃烧的纸钱,倒是把那老太太吓得哎呦哎呦直叫,根本跪不住,倒在一边。

  当外面的人看到里面的动静想要进来帮忙,或者搀扶老太太的时候,伍叔就跟有后眼一样,大声喊了一嗓子,“不想倒霉的都不要进来,亡人有话要说,有心愿未了,都躲开!”

  这句话很管用,外面的人不管是哪边的亲戚,都不敢再朝前走一步。

  就那么眼巴巴的看着,老太太跟着人球一样,被那股奇怪的旋风,刮得滚来滚去,老头想着伍叔的话,就跪在那一张张的烧纸,只有老伴滚到身子附近撞到他的时候,才会偷猫的看上一眼。

  这种奇观大概持续了十来分钟,眼看着火盆里面燃烧的纸灰都已经快要一小盆子了,伍叔才对着棺中的蔡阿婆继续说话。

  “阿婆,可以了,小惩大诫,他们的脸也丢的够意思了,都是年岁不小的人了,我帮您铜钱坠上眼,来世咱当个阔气的人,不受今生的苦难了,收手吧!”

  伍叔之前系在红线上的那两个铜钱,被放在了蔡阿婆的眼皮上,中间红线搭在鼻梁处,距离刚刚好,叫铜钱压住了蔡阿婆始终睁开的双眼,至此,棺椁里面的人总算是闭上了嘴巴,也合上了眼睛。

  灵棚里面的旋风也停了,老太太哼哧哼哧的喘着粗气,披头散发满身泥土很是狼狈,即便这样也不敢说什么,吓得乖乖跪回到棺材前面,想继续跟着烧纸。

  也许真的是心中有愧,她也不说话,也不哭了,就是闷头朝着老头子烧的很旺的火盆里丢纸。

  说来也怪,她丢进去的纸钱,每一张都是被熏得焦糊,就是不着火,但老头放进去的就很快着起来,烧成纸灰。

  这一折腾,外面的天已经乌漆嘛黑的,院子里的人都没有多少声音,实在是刚才灵棚里面的一幕过于诡异,除了哀乐还在演奏,剩下的就是伍叔如同唠嗑般的絮絮叨叨说话声。

  他一点点细致的给亡者修眉上粉,微微点了些腮红,叫脸色更好看些,不是那种血红的胭脂,给老者的唇瓣上轻点了一点,细心的修理指甲,摆好姿势,整理寿衣等等。

  一切做完,把工具收回妆匣盖上盖子的时候,始终低着头不说话的那个蔡阿婆的大儿媳妇开始像哑巴一样,啊啊的叫出声。

  还用手猛拽身边的老伴,朝自己脸上比划,我这冷不丁看过去,差点再被吓出一身冷汗。

  她现在那嘴,就和刚才没合上的蔡阿婆一样一样的,张大到最大限度,把脸颊上的皱纹都给伸平了,我一点都不怀疑,再张大一点,嘴角都能撕裂开,直接能看到嗓子眼的小舌头。

  嘴里的舌头也直挺挺的僵硬着,她用手去扶下巴,都合不上!

  老头也是叫这个不安生的老伴气得没了招,放下手里的纸钱,去帮着她托下巴,可是两人都折腾了一身是汗,愣是一点用不管。

  收拾完东西的伍叔不紧不慢的回身,“我的事情做完了,阿婆给我面子并不代表饶过不孝之人,现在是最后的机会,还不说就真没时间了,我要不是想叫阿婆好好上路,你今天这事我都不带管的,说是不说?”

  最后四个字几乎是用吼的!

  那老太太嘴角的哈喇子都流了出来,眼泪鼻涕直接落到大张着的嘴中,这是真害怕了。

  突然之间我有种这人活该的想法,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只是觉得心中很解气,不由得第一次开口说道,“错了就要知道悔过,我小惩大诫之后也就走了,你这个何苦呢,难道你后面就没有儿女媳妇这些后辈了?”

  “怎么小惩大诫?”

  “说出实情,跪到上山,头七一晚,家宅平安。”

  我鬼使神差的顺着伍叔冷不丁的问话说了这么一句,说完自己才一个冷战,这……怎么可能是我能说出来的话!

  难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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