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孙祥云凑上前,也还是没有听清楚沐说了什么,于是又问道,“她老公外面有什么”
沐眯着眼睛,抬了抬下巴.
这下孙祥云心领神会地摇了摇头,说道“啊呀,这种事你作为医生是比较尴尬的,而且还是心科这种经常会知道很多秘密的工作。”
沐又说,“是的啊,但是不会说吧,看着那个病人很辛苦,其实问题就是出在他的丈夫这种行为导致了夫妻之间完全没有信任,结果妻子就睡不好觉,吃不好饭,郁郁寡欢,你都不知道,整个人啊,有时候就坐在你这张椅子上,不说话,也不看我,我说话她好像是听着,但是吧,就那么傻傻地看着你,眼神好像是经过我的体,看到我后面的这个书柜,根本也没看我。
你觉得我到底能不能说呢这事我也是烦恼啊。”沐摇晃着脑袋。
“所以说,不知道最好,我现在就是很困扰,保姆对老吴做的这个事看上去真的很吓人对不对你也看到照片了,而且沐医生你是真的不知道,老吴死的样子真的是说有多惨就有多惨,整个被子上面都是打翻的菜汤什么的,又粘又皱,然后,他的单上还有很多味道非常非常大,真的是我们有句老话你不知道了解伐”
孙祥云说完,沐立刻接了上去,说道“隔夜饭也要吐出来了对不对”
“是的,是的,何止是隔夜饭,隔年的饭都能吐出来.”孙祥云一边说一边捂着嘴摇着头。
“你说被子那么脏总不可能是一天两天吧,如果保姆不好好照顾老的话,家里人总是知道的吧,还有谁在照顾老吴呢”沐问。
“晚上是他弟弟,但是只负责睡觉和陪他上厕所,整个白天都是那个叫刘桦的保姆,可是被子那么脏,他弟弟和儿子总是知道的吧,难道儿子一个礼拜都不去看老子吗”提起吴放,孙祥云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我大胆猜测一下好不好”沐突然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
“你说,你想说什么”孙祥云挥挥手,示意沐不必在意,但说无妨。
“我就想说啊,万一这事和我那个事一样呢,就是老婆明明知道老公在外面有外遇,但是她不想承认,或者不想被说穿.这个吴放会不会也知道保姆没有好好照顾,这位弟弟有没有可能也知道保姆没有好好照顾,故意不说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或者有什么我们想不到的原因,总之就是任由她这样胡乱照顾老吴。”沐一口气说出自己的疑惑。
孙祥云想了想,摇摇脑袋,“呵呵,沐医生,你说的这个倒还算好的了,用一句久病前无孝子就能解释了,毕竟有人照顾着,也不要太讲究照顾的好还是不好了,现在要找个保姆真的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诶,这倒是。”沐点头承认。
“可是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到一个更吓人的事。”孙祥云看了看门诊室的木门,随后又瞪着眼睛,鼻子、眼睛和嘴巴全都挤成一团,右手轻轻摆动了一下,让沐靠近一点,沐立刻把椅子往孙祥云那边挪了一个人的位置。
孙祥云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道“我就在想,会不会这个事吴放是知道的”
沐没有说话,只是张大嘴,张大眼睛,张大鼻孔,看着孙祥云。
孙祥云赶紧挥了挥手,“别这样,看把你吓的,当我没有说过,当我没有说过。”
这就是周二那天在孙祥云家里,孙祥云看到照片后突然把自己赶走的原因吧。沐捂着嘴巴用了点了点头。
果然是这样的想法太折磨人了,一边是自己最好的同学,一边是同学的儿子,难怪孙祥云会说他这几天夜晚都睡不好觉,也不知道是做梦还是半梦半醒。
他的梦都是关于老吴的,一会说什么梦里的老吴拉着他说,“不要说,不要说”;一会又说老吴质问他,“你怎么不帮我,怎么不去报警”
现在这两个冲突的梦境有了合理的解释。
那就是孙祥云一直不愿意承认的,他早在看到照片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这个难题,这个难题因为对他而言实在太难了,所以他拒绝了这件事,他的潜意识中试图逃避和让自己活在根本没有这个想法的状态下。
这种屏蔽一部分想法的生活是很艰难的,所以孙祥云表现的非常古怪,既不能好好说话,又不能好好睡觉。
就像他自己画的第三个火柴人一样,他不想成为逃兵,也没有办法成为英雄,他是一个被塑料袋住的人。
而那件垃圾袋住老吴的往事,也许构成了孙祥云在这件事中对自状态的认识。
孙祥云现在正着这样一个塑料袋。
他知道外面的世界却不能出去,外面的人想要帮他出来,他也不能让他们帮忙。
这种状态下,人没有办法好好生活,一切都是隐形的瘫痪状态,更何况此事更是似乎还牵扯着一桩巨大的谋杀案,孙祥云知道只要老吴被谋害是真的,那么他犹豫一天,耽误一天,周围就有老人多承受一天的痛苦,甚至有可能就会多一个人死于这样的针筒。
“我可以当你没有说过,我可以完全当你没有说过。”沐严肃道。
“啊,那就好。”孙祥云像个抱起枪就要逃跑的小兵。
“但是,你没有办法当作这件事你没有想过,也没有办法真的什么都不做。你只是不知道要怎么做。”沐说。
孙祥云的双手放在大腿上,异常沮丧地推出去拉回来,来来回回,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双腿也忍不住都动起来。
一个有素质的画家坐着的时候是绝对不会抖动双腿的,更不会一边来回摩擦双手,一边抖动双腿。
孙祥云的行为的确是表示了他此刻焦躁不安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