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一度陷入沉默。
直到红衣女子再度开口,才打破这诡异的气氛。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猜不出你想做些什么。”
说完这话,又像是安慰似地补上一句。
“放心,那家伙现在在坛子里,听不到我们说话。”
然而,宁泉可没有感到丝毫宽慰,反倒压抑得很,只能尽力平复心情,维持着那胸有成竹的姿态,装作漫不经心地试探道:“那你觉得我想做什么?”
“不管你是谁,肯定是想挣脱某种束缚吧?我不清楚你的本体到底有多么厉害,但就眼前这具分身,肯定没法发挥出多少实力,更别说这个分身的肉体还如此孱弱了,要不然,你也没必要找那个坛子里的家伙。”
听到这话,宁泉终于松了口气。
对方似乎依旧没有发现他的真实水平,只是看出他的确是在装腔作势了,但还是能稳一手的,而且也不妨以此演下去。
他故意沉声说道:“你又怎么知道,我不能发挥全部实力?”
不过,红衣女子似乎完全不在意这一点,直截了当地说:“是,也许你可以,但一定会付出某种代价吧?像是失去这具肉身?我想你暂时不会这么做,所以,我可以帮你出手一次,虽然我先前已经消耗掉不少积累下来的力量了,但剩下的还是足以解决一些泛泛之辈。”
一个功法,交换一次解决敌人的机会?
这好像是一个不错的交易。
至少,对于他这个萌新修士而言,让这把邪剑出手一次,能解决很多麻烦了,尤其是他刚刚才调查到城里有一个邪修,可能对自己虎视眈眈的情况下,算是一个好消息了。
而且代价也只是一个他原本就想维持的底线而已。
“成交吗?”红衣女子问道。
“成交。”
宁泉尽力压平自己略有些起伏的声线,以免让这把邪剑的剑灵,觉得他占了便宜。
交易达成后,红衣女子便是干脆利落地打算离开,然而却在身形消散之前,再度转头开口说:“另外,如果你帮她调查一下她家的事,我也会再帮你出手一次,这算是一个约定。”
说罢,不等他答应,红衣女子便消失了。
宁泉则是在等了片刻,确定屋里再无动静后,才缓缓吐出一口气,舒缓一下方才起伏有些过大的心情。
新的交易。
找到一本正道修士的功法么?可我上哪找去?
从镇魔司申请?那估计还得等一段日子,自个刚刚加入不久,镇魔司里的人应该还都有点怀疑呢,贸然申请功法有点不大妥。
更重要的是,申请了功法之后,又被发现根本没练的话,怕是要暴露。
那就只剩下,再次尝试用恶念寻找,有没有合适的交易人选了。
宁泉闭上双眼,靠在椅子上,再度将意识沉入那片恶念之海中,化作一道虚影,走出了屋子。
院子里,女孩正拿着一把扫帚,笨拙地打扫着院子里的落叶,可以看得出来,她并没有干过这种活,不过心情貌似挺不错的,应该是剑灵跟她说了些什么。
这让他有点感慨。
女孩背负着血海深仇,也失去了所有,但如今却还能有一个可以倾诉,甚至是会主动关心的剑灵。
而他,穿越到这里,孤身一人,没有谁可以倾诉,除了要绞尽脑汁逃出地府以外,还必须得在人前伪装得强大,要不然一切都得功亏一篑。
“你这个眼神...是在羡慕吗?”
忽然,他听到了剑灵的声音,随即想起,剑灵是能察觉到他如今这个形态的,只是女孩什么反应都没有,依旧在低头扫地,大概是剑灵在传音吧...
意识到自己不小心差点露了马脚后,他匆匆丢下一句话就离开了院子。
“没有。”
“没有?”
红衣女子颇感意外,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但她还是察觉到了这个家伙的眼神变化,而且那匆匆离开的脚步,让其丢下的那一句没有,更像是在强行掩饰方才的软弱。
这种家伙居然还会有软弱的时候...她若有所思地想着。
而另一边,离开院子后的宁泉,正站在街头,感受着整个城市散发出来的恶念。
眼下,他的这种形态,只能在有足够恶念的地方活动,然而每个人的心里都或多或少地有着一点恶念,一个人所散发出来的恶念也许不够,但整个城市的人,那可就太充裕了,足以让他在整个城市里随意漫步。
当然,说是可以随意乱逛。
但他还是十分小心谨慎的,毕竟先前就已经在镇魔司里听说了,最近会有很多修士来太平府,所以难保会有哪个实力强大的修士察觉到他,那样子的话,会引起注意不说,还可能会让本身就很大的麻烦,变得更大。
不过,他原本也打算是回来就用一下这个能力。
寻找上午跟牛椿调查时,查出来的那个传授泼皮阴命九转的邪修。
如果对方还在城里的话,他觉得自己应该能够找出来。
因为,根据那个邪修古怪的行动而言,如果对方是要传艺的话,不可能会让那个泼皮在城里搞事,闹得满城风雨,引得镇魔司出手,更像是在将那个泼皮当成一枚弃子,故意丢出来搞事情的。
这感觉就像是为了掩盖什么事,才需要搞出另一件事情吸引注意力一样。
如此一来,对方想要完成什么事情,就意味着欲望,而欲望也是恶念中的一种,只要是恶念,就会被他所察觉。
但是,等真正走出院子后,宁泉才发现自己好像想得有点简单了。
在这座拥挤的城市里,人人都有着欲望,人人都有着不可言说的恶念,浓郁得几乎爆棚,当这些七情六欲全都交织在一起的时候,给他的感觉就像是一个巨大且杂乱的毛球。
这种浓郁的恶念的确给了他行动上的方便。
可当他想要在其中寻找某个特定的东西时,就像是要在这团毛球里找到那根能解开一切的线头。
光是想想,他就已经觉得头皮发麻了。
然而更要命的是,在这团本就已经乱得出奇的丝线里,还不断有新的丝线缠绕进来,以及旧的丝线被强行扯出去,这让他不禁怀疑,自个会不会累死在寻找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