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大燕的官僚们不能提供让百姓安居乐业的环境,而黑社会反而能提供的话,天地会就已经站在了大燕的对立面。
这些江湖汉子根本不把法律放在眼里,在这吏治崩坏,豺狼当道的大燕,横行不法的人和事太多太多了,都已经混到加入天地会的地步,还在乎法律吗?因此用暴力求得公平,用暴力抢夺资源,用暴力找回公道,劫牢杀官,对这些江湖人士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家常便饭而已。
只不过天地会没有举起造反的大旗,没有公开声称而已,从这个角度来说,称天地会一声反贼并不为过。
南宫燕等人落脚的地方是一处破败的院落,青砖灰瓦,影壁回廊,虽然已经破败不堪,但看得出曾经这里的繁华富贵,这座院子很大,占地甚广,足有几十座房屋结成院落。
当南宫燕和张屠如走近这座院落时,院落里已经站满了人。
张屠如毫无准备,吓了一跳。
不过他看到南宫燕神色自如,心中稍稍安定,亦步亦趋地跟着南宫燕向院子深处走去。
院落正中的大堂上,此时早已站了不少人,正翘首以盼,看到南宫燕龙行虎步地走来,刷的一声跪倒一片。
“恭迎总舵主!”
张屠如心跳逐渐加快,因为从这个什么总舵主的称呼上,他似乎预感自己似乎跟什么匪帮之类的歹人掺和到了一起。
眼前这位陈公子,原来是匪帮头目,这可真是……
张屠如欲哭无泪。
不过事已至此,张屠如也只能既来之则安之,毕竟陈公子救过他的妻弟,又合伙海贸,两人之间牵绊已深,难以割舍了。
南宫燕没有理会张屠如的心理变化,他此时心中装着的,仍然是路上来时看到的一幕一幕,深感时不我待,陵扬道已经这样了,旱情更严重的川南又该如何呢?
如果不想办法,只怕大燕的基础将会动摇。
尽管他已经在朝会上发了圣旨,并且要求将圣旨内容公布在郡府外的大墙上,广示天下,要求各郡府开仓放粮。
但是南宫燕也明白,在黄府极的把持下,这些官僚欺上瞒下,阳奉阴违,根本不可能按照圣旨的要求去做,他们只会拉大旗扯虎皮,借圣旨来中饱私囊,开仓是会开仓,放粮也会放粮,可是这粮放到谁的口袋里去了,是南宫燕决定不了的。
因此,南宫燕才决定在奚州动手,从底层瓦解黄府极把持的文官体系。
奚州香主叶辉,副香主陈敬,请南宫燕坐了上座。
大家都仰慕地看着南宫燕,想听听他来到奚州,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南宫燕清了清嗓子:“各位兄弟花亭结义,聚在山头,只为忠义二字。”
“自入天地会之后,你父母即我父母,你兄弟姊妹即我之兄弟姊妹,你妻我之嫂,你子我之侄,如有违背,五雷诛灭。”
南宫燕开场就是三十六誓,让天地会的这些江湖好汉立即起了共鸣,产生了认同感。
“倘有父母兄弟,百年归寿,无钱埋葬,一遇白绫飞到,以求相助者,当即转知有钱出钱,无钱出力,如有诈作不知,五雷诛灭。”
“遇有兄弟困难,必要相助,钱银水脚,不拘多少,各尽其力,如有不加顾念,五雷诛灭。”
“遇有兄弟被害捉拿,或出外日久,所留下妻子儿女,无人倚靠,必须设法帮助,如有诈作不知,五雷诛灭。”
随着一句句誓言,堂上的南宫燕说一句,下面的天地会众就跟一句,在这种氛围中,众人心中的热情都被点燃。
南宫燕念完三十六誓,说道:“我一路走来,见太多饥民受灾,甚至易子而食,种种苦难言辞难描万一,有感于此,我想何不去郡府,开仓放粮,救济百姓?”
天地会众人一片叫好。
“总舵主仁义!”
“果然是大英雄!”
副香主陈敬是个五十多的老者,苦笑着对南宫燕说道:“总舵主的想法是好的,可是那粮仓早被人搬空啦。”
“哦?怎么回事,请详细说说。”
南宫燕早预料到会有这种结果,并不吃惊,开仓放粮只是一个话头,为了引出他最终的目的。
陈敬说道:“自从大燕天子发了圣旨,要求各州开仓放粮,百姓们也是欢呼雀跃,以为这下有救了,结果没想到那些贪官污吏,把粮食连夜都搬回自家粮仓去了,有人问就说已经放完了,一粒粮食都没有了。”
南宫燕淡淡一挥手:“没关系,这些粮食并没有丢失,只不过从官家的粮仓挪到了私家的粮仓,谁搬走了粮食,我们就去谁家放粮就行了。”
说到这里他站起身,对堂下数百天地会帮众说道:“天地会以忠义为先,宗旨就是铲奸锄恶,替天行道。这些奸贼如此作恶,天地会如果袖手旁观,还算什么英雄?”
“奚州这些官既然管不好,索性就杀了,让朝廷换些好的来做,若是来的还不好,继续杀就是了。”
“总舵主说得好!”
这些热血汉子觉得这才是最对脾气的,如果前怕狼后怕虎,什么事情都要纠结,那还入什么天地会?
南宫燕杀气腾腾的几句话,立即得到了在场大多数人的热烈呼应。
他们盼的就是能做大事,做人人羡慕的英雄豪杰,做生死相托的忠义兄弟,如果每天还过着跟以前一样的日子,那可真是索然无味了。
“对!杀了那些贪官!”
“杀到他们不敢贪为止!”
“我们都听总舵主的!”
南宫燕见气氛热烈,举起一只手,示意大家冷静。
“既然要杀,就要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所以,我们要把那些贪官污吏有一个算一个,先查明家中人口,田产房屋,正宅别院,另外奚州郡府的银库、粮仓等等都要查明,索性一锅端了。”
“我们要做到的是,雷鸣一响,整个奚州污浊尽去,彻底落入我们天地会的掌控。”
“即使朝廷再派什么官员来,听我们摆布的话,可以留下,不听话的,一律杀绝!”
陈敬听着总舵主杀气腾腾的话,觉得不太现实:“总舵主,如果这样杀官,与造反何异?要知道奚州与武州中间,只隔了一个兴州,朝廷的兵马旬月可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