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事堂里最后连次辅都下场站边喷唾沫,一屋子红袍大佬左右开弓,直到骂骂咧咧耳红脖子粗的,最后还是秦康亲自出马拍板之后才形成一个最终的决定方案。
已经发给各州卫的命令还需进一步的明确完善,大到出兵多少小到每卫携带多少帐篷都做出了详细的规划。京畿自然要有充足的兵力留守,龙骧卫调派两卫四万多人,但是明州卫却几乎全员出动,另外还在明州京畿左近征募青壮。
大郑六军现在只剩下五军,五军之中人数最少的肖州军仅仅有两营四千多人,但却是清一水的重甲铁骑,战力方面除了打不过汾州军这种太过于变态的其他的都能做一做,肖州军成立不到百年但却是这数十年来历任郑国皇帝最看重也必须牢牢抓在手里的一支军队,初了肖州军能打之外还因为肖州军的大营离平京城还不到五里远。为了可靠肖州军都指挥使一般都由皇室外戚子弟中选拔能者担任,比如现任肖州军都指挥使郑皇曹举的小舅子贺成。
刚刚接到兵部内阁联名命令并有虎符的贺成大喜过望,肖州军隶属于五军之一,皇帝亲自指挥的军队那装备自然是极好的,每年都会从边军中选拔优良者换掉汰下来的士兵多达千人,以此来保证肖州军的战斗力。但是贺成任肖州军都指挥使都快四年了,一战都没打,要看自己头发都有地方开始发白却没仗打这让脾气火爆的贺成怎么能忍得了。
贺成看着兴奋异常,忍不住又看一遍直呼好啊好啊,特别是看到即刻出发的时候开心的更是直击掌。
“击鼓,聚兵,半个时辰后全军开拔前往辉州!”贺成的声音都不自觉的比往日里洪亮了不少。
肖州军军营在平京城正北,与之相对的正南五里处便是龙骧卫大营,整个龙骧四卫十万人马驻扎在此。在贺成集结完毕准备出发的时候龙骧卫也完成了集结,龙骧卫大将军关明良正在安排出征事宜,按照调令龙骧左右卫会先行出发他们将是第一批出征的主力。而龙骧前后卫则等明州卫集结完毕之后一同出发。
五月初四一早龙骧左右卫在关明良的率领下离开了大营,车马如龙滚滚东向。
曹举拖着年迈的身体站在五凤楼上目送着大军远去直到最后一抹颜色也消失在眼中。
陈忠凑了过来心疼的说道:“皇爷,关帅已经走远了,风大,皇爷还是回宫歇息吧。”
曹举双手撑着斑驳的青砖问道:“人呢?还是没有找到?”
陈忠回道:“皇爷放心,五城兵马司和獬豸卫都动起来了很快就会有消息。”
曹举听闻沉默不语,只是低头微微的叹息,龙袍显得有些宽大,他再也不能像年轻的时候那样撑起帝王的样貌。
远处一骑疾驰而来,北上的红色背旗被风打的猎猎作响。
曹举说道:“朕敢肯定,柯儿有消息了。”
五月十五日在明州通往凉州的官道上四千骑兵正在有序的赶路,肖州卫的标准配置是一人三马,一匹驮盔甲兵器,一匹驮粮草饮水,一匹骑乘赶路,财大气粗的皇室还给配了四千匹备用马,整个肖州卫的战马便高达一万六千匹。
肖州卫都指挥使贺全牵马在前,从明州平京城到梁州需要走九百多里路如果再到临海郡附近则需要差不多两千里路,如果光靠着四匹马那过去肖州军就成了步兵了,因此绝大部分时候骑兵为了保持马的体力都是牵马不行。
贺全转头向旁边策马的少年问道:“赵王殿下感觉如何,可还习惯?”
曹柯大多数的时候骑在马上倒也不是懒而是曹柯骑术跟这些军士比起来欠缺不少执意多练,即便此刻大腿内侧卷的生疼也是咬牙硬挺着。
“舅姥爷麾下将士当真不凡,日行百里有余却无一人掉队,天下强军莫过于此吧。”
老天作证曹举说这话绝对是真心的,但是在贺全看来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赵王殿下说笑了,有汾州军在前天下何人敢称至强?赵王殿下说臣之士卒日行百里可臣所部具为骑兵而且还是一人四马,天下还有如此奢侈的配备么?可是汾州军不一样,这帮牲口大多数都只是骑马步军,一昼夜能飞奔一百五十里有余,下马直接披甲作战,无一人落伍,就这一点就让人望尘莫及啊。可惜!可惜!!”
曹柯有问道:“可是汾州军十年前全军覆没,副总兵王东方这狗贼都降了西夏贼子。”
说起王东方没几个郑人不恨的,身为汾州军副总兵可以说在整个大郑境内的地位都非同一般,可是因为觉得赏赐不公便怀恨在心,甚至向西夏出卖情报,致使方州卫和汾州军最终全军覆没。
“此贼非人!”贺全的话言简意赅,这么个大嘴巴碰到这么号人连提都不想提。
“张西阳。”
紧跟在身后的张西阳听到曹柯唤他立马紧跟几步问道:“标下在,标下在。”
在贺全得帮助下曹柯下了马,缓了缓疼痛感后问道:“汝父不就是故汾州军北营指挥使张端文么?”
曹柯顺口一问却把旁边的贺全震惊了急忙追问道:“殿下说什么?张指挥是这娃子的爹?”
曹柯看着激动的贺全点点头,但贺全显然不敢相信,两只驴眼盯着张西阳好似瞪大点瞪圆点就能把他瞪进去。
“回殿下,回贺都指挥使,家父确实是故汾州军北营都指挥使张端文。”
贺全的大嘴微微颤抖着,手哆嗦的抬起却迟迟没有放下。
“舅姥爷?”
贺全听不见。
“舅姥爷?”
贺全还是听不见。
“贺都指挥!”
“啊?什么?”曹柯一嗓子下去贺全总算回过神来了,嘟囔着:“像,确实像,这么像,八九不离十的,错不了的。”
随后又想起什么慌忙对曹柯请罪道:“殿下见谅,臣情不自禁,情不自禁。”
曹柯示意三人边走边说,问道:“舅姥爷和故张将军有旧?我记得舅姥爷十五年前在汾州军任职。”
贺全仿佛一下子回来了过去,感叹道:“是啊,十五年前臣任汾州军北营甲旅旅率,那时候张将军是臣的上官。”
“殿下可能不知从我大郑立国以来诸邦觊觎者无数,小战大战也是无数,强国又何止我大郑一国,就说那西夏,地广万里有余,立国三百年比我大郑还久,灭国数十,在西夏西疆有青羽兵强马壮带甲百万,原本青羽与西夏之间相隔千里,可如今却是睦邻,西夏与青羽大战胜多败少。便是虞国也是二百年前西夏内乱分出去的。西夏边军有强兵号锐士虽说与我西北行营兵马败多胜少每每失地可我军损失亦是不小,在东南我军可以一抵三甚至是五,在西夏连二都不到。但是面对汾州军那战损比十更甚。”
“汾州军,诸军之冠,以不到万人步军昼夜奔袭一百六十余里正面击溃西夏三万骑军六万步军,以此成名,缘何不强?五军皆不及也。”
“不说别的,就说汾州军编制九千,可历年来战死者不下二十万,汾州城外的忠烈祠里根本找不出一个斩首三级以下的。谁人进去不落泪不震撼。”
曹柯亦是感叹道:“可惜生不逢时,未能目睹此盛,不过将来必有机会。”
贺全附和道:“殿下说的极是,这一天不会远了。”
除了曹柯的护卫和贺全的亲兵跟在三人身后之外其他的士兵不断越过三人前行,数万马蹄踏在地上发出凌乱却有浩大的起势,五月的天气还带着清爽,官道两旁的垂柳在微风的轻抚下微微摆动,远处的田野里大人在躬身劳作忙碌着,稚童不懂生活但会远离辛苦,几个小孩子欢闹的冲过来对着行进中的军队欢呼。
背着小旗的斥候不断往来,传回前方各种情况。
大军出发沿途郡县总是要提供一些粮草辎重的,像肖州军这般前锋在境内基本就靠沿途郡县提供吃食了,斥候往来也多是汇报的这种情况。
“让开,辉州紫羽军报,速速让开!”
“让开,速速让开!辉州紫羽军报!”
曹柯贺全猛然看向前方,果然见一队士卒身背紫色小旗打马急奔而来。
紫羽军报在整个郑国都是最特殊的军报,一般都是决定性的决战战报或者异常紧急的不利局面很可能导致非常严重的后果。
紫羽军报的军士都是人马皆换昼夜奔驰,沿途城关核对完通关文蝶之后必须立即放行并且派兵护送,即便是夜间任何禁令都对传递紫羽军报的军士无效。与红羽军报不同的是紫羽军报大多代表战败,所送之处也是政事堂而不像红羽军报可直入大内。
在郑国的历史上红羽军报很多,紫羽的反而稀少也就是这些年多了起来。
官道上的士兵纷纷避让,直到这一队军士路过后才重新上路。
曹柯微微皱眉似有所思,随后吩咐道:“拦一个人下来。”